薛氏心下咯噔一声,忙上前挡在孩子们身前。
“南清!”她斥道,“还不带姐姐们下去!又不是什么热闹,跟着往上凑!”
梁南清看着眼前的场景,聪明如他,自知何意。先远离是非,免得薛夫人死咬不放。
“站住!”
正要转身,薛夫人噌地上前。
梁宜贞忽觉手腕吃痛。
蒋夫人正一把抓住,蔻丹染的指甲就要陷入经脉。一双怒目愤然相视,恨不得将梁宜贞捏碎!
所有人都揪着一颗心。
梁宜贞叹口气,手腕一转,竟如泥鳅般脱身。
一个下墓的人,若被深闺妇人制住,还混什么混!
蒋夫人踉跄几步,含泪的眼腥红可怕。
那是杀人的眼。
梁宜贞背脊一凉,紧蹙眉头。这个蒋夫人,很麻烦啊。
老夫人看梁宜贞一眼,以为孩子吓着了。她上前一步,带着压迫的气势,恰挡在蒋夫人身前。
只道:
“蒋夫人节哀。”
声音厚重又充满权威。四下之中,晋阳侯老夫人的身份最高,无人不敬她三分。
她接着道:
“蒋小姐骤然丧生,调查死因,晋阳侯府责无旁贷。可府上做主的是我,夫人何必拉着小孙女说话?”
四下又是一惊,面面相觑。
明摆着护犊子啊!
梁宜贞也惊了。
平日只当祖母烦透了他们,训斥严厉,恨不得都赶出去才好。谁知真出了事,祖母却似一座大山挡在姐弟三人身前,护得严严实实。
梁宜贞自然知道自己的清白,可祖母不知啊!信任也好,护短也罢,只有家人才会如此。
一时鼻尖有些发酸。从前她祖母去得早,不曾见过。这是梁宜贞第一回深切感受到祖辈的慈爱。而这样的慈爱,原主自打出生就拥有,真是个好命的姑娘啊!
蒋夫人看在眼里,越发心伤至极。她们祖孙情深,她却只能母女永诀。
她死咬着牙,直指梁宜贞,嫉妒并着悲痛,随时都有发疯的可能。
“你们也知道责无旁贷!那就杀人偿命!”
说时迟,那时快,蒋夫人一把拔下头上金簪,厉光一闪,直向梁宜贞扑去,也不顾老夫人与薛氏在前。
梁宜贞猛惊,却不退反进。她反护着老夫人与薛氏,大喝一声:
“住手!”
霎时,双手已擒住蒋夫人的手腕,反手一掰,竟将她制住!
金簪叮咣落地。
这女孩子力气这样大?
梁宜贞似没看见众人的目光,自顾自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众人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蒋夫人也惊诧,竟忘了挣扎。
这女孩子脑子有病吧?蒋夫人正要她的命啊,她还说天经地义?
“自然天经地义。”梁宜贞渐渐放开蒋夫人,“但偿命的是凶手,不是我!”
她接着道:
“且不说蒋盈是否是自己失足落水,便是有人暗害,也总该凭证据说话。方才听闻,大夫已去禀明李知府,想来知府大人自有英明判决。杀人者,也定会偿命。我很信任大楚的律法,难道夫人不信么?非要在此刻动用私刑?”
众人倒吸一口气,目光俱落到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身上。
尤其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像是不认得了。
蒋夫人不过丧女心痛,逮着人乱咬,可经梁宜贞的口一说,竟成了藐视大楚律法!
往大了说,这是欺君之罪。
蒋夫人也被唬住了,粗喘几口气,方才恨恨道:
“我自是信大楚律法的,就怕有人知法犯法,不仅草菅人命,还企图包庇窝藏!”
梁宜贞看她一眼。嗯,比方才冷静些了,至少不会再动手。
“你说谁?”梁宜贞偏头,“有证据么?若是没有,我可要告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