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宽阔的野地上,黄土铺就地表,杂芳以为点缀,在被过度遗忘了数十年的岁月后,这个地方,迎来了众多客人,可这并不值得庆幸喜悦,因为这些来客,只会为它再添伤疤,或溅洒鲜血,当作礼物,赠与一洼凝干的黑血告别。
风猎猎作响,一向英武不凡气慨凌然的公孙伯圭公孙瓒字也会一脸凝重地停下缰绳,等候某种信号,也许是一发响箭,也许是一声羯角,总之,在见过这么一副场景之后,想来也无有几人不慎之又慎……
那是浩浩荡荡的一支巨军,其数量远非黄巾与汉室决战时的那种规模可以比拟的,人常言数千人头则如蚁群出穴,满万则铺盖地,然而这已经超越了万数。
空之上盘旋着的飞鸟,猎鹰正以鹰眼俯瞰,而将全局景象传入其主眼中,而海东青则更为高贵,或停于马上大人臂膀,或低旋于疆场之上,声声唳叫,如威如喝下方,则是由众多骑兵与奴隶组成的庞大集团,仅仅是一眼看去便已是能以十数万计,更莫用探讨那极目远眺亦难得见的后排军团了。
而公孙伯圭强抑住难以平复的心脏,以经生难得的镇静与之对阵,他的麾下,只有寥寥数千骑,以千对阵百万,何足乐趣,何足气魄。
“卟卟卟卟”
号角声响,却不是冲锋号,那庞然大物开始缓慢移动,从阵中分开,如张开一张血盆大口,从中探出一条长舌,那是比之奴隶更为奴化的生物,被洗脑后的奴隶,他们被洗净了前生的烙印,再被其主铸下心神,从此此身归属其主,战则癫狂,死则不安,甚至是要比那死士还要来得更加纯粹些,而如今的它们再次踏上战场,只愿为其主人撕咬猎物。
没有将领的军队,有的只是杀戮的意识,那悍不畏死的冲锋,就连公孙瓒也会觉得心惊胆战,可他不会退缩,曾经的他哪怕在身死之时也未曾撤下边防,而他如今在此直面众异,那么,他便更无理由退却,沙场就死,便是军将所求。
“白马!”
公孙瓒长向翎空高唱军号,击胡开启……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可鉴,白马为证!”
白马从不笑沙场,只愿取义戎征郑
他们踏马而去,直面数万鬼军他们本就死人一群,所以无所畏惧他们从不怯战,只为白马之名。
他们冲入了乱军之中,鬼兵赤手裸足,却悍不畏死,它们以肉身拦抱住白马义从的马足,有的甚至扑跳上去,直面横冲而来的战马有的以一副利嘴禽咬骑士血肉,哪怕被刀砍枪刺,哪怕被撞碎踏死,它们的生命不绝,便会战斗不止。
公孙瓒曾听闻过鲜卑有这么一支军队,可他以及其麾下的白马义从都从未与之交手过,可如今却在此时簇碰面了,他不知该不该庆幸对面的如此重视,也不知该不该抱有悲悯,因为这些鬼兵,绝大多数都不是鲜卑人,它们是杂交而来的物种,是被劫掠过后被掠夺而去的女性,被强行玷污后的产物,甚至可能便是直接在孩提之时便被俘虏聊幼童,而后经由刻意的教导,变成了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就是这样的一支鬼军,却被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们凿穿了,以数千之数凿穿了数万敢死之兽的啃噬,他们未愧于他们的名号,未愧于白马之名。
然而,有数手足都留在了那里,他们苦苦挣脱出来的那里,有如地狱般的恶鬼生存之地,他们从不畏死,可却对非人之物抱有惧意,就连胯下马匹也变得焦躁不安,那难以平静的马蹄叩在黄土地面上,带起些许尘土,也让白马义从们的心蒙上了一层阴翳。
“白马!”
公孙瓒再次高唱军号,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可鉴,白马为证!的誓言再次响彻整个战场,他们再一次向被凿穿的鬼军发起了冲锋……
他们别无选择,前赢残余鬼军,后有数以百万计的异族大军,从一开始他们的生死便已注定了,只是轰轰烈烈的死法胜过了狼狈而亡的离世,所以他们悲壮地选择了前者。
听呐,公孙将军的军令嘹亮,那一年的右北平征军,我热血昂扬地加入了行伍,那时的边乱不止,父母兄姊生活难安,时常寇边的乌桓、鲜卑、匈奴,将原本平静的生活终结,许是痛失亲饶悲恸,也许是复仇的怒火,辽动燕地的男儿跨骑上了战马,握紧了手中钢刀,义无反关追随那位白马将军,只因他从不会怜悯犯我汉境的外敌,只因他能寄彤我的希冀与仇恨,所以,哪怕他要我们慷慨赴死,我也无怨无悔……
近了……近了……是那传中的鬼军,我亲眼见到一同奋战的手足兄弟被拉下了战马,然后被它们用粗糙的牙齿啃咬,被它们用蛮力撕裂,被它们用肉身压碎……
不知为何,我竟流下泪来,可那泪水为何会如此冰冷?是害怕?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