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说什么?”
春儿没太听清傅沅这句低喃,出声询问。傅沅不语,缓缓将目光移开,推开了自己身边的那扇小窗,目光扫了扫街道。
的确空旷了不少,好几处的小摊都是无人的。突然,一个卖字画的摊位引起了傅沅的注意。
主人是个衣着清贫的男子,落笔徐徐,不紧不慢,与周遭的闹市相比,他实在太过遗世了。
“停车”
马夫听见傅沅的命令,立刻勒马停靠在了那画摊面前。春儿疑惑地看向傅沅,不明白她要做些什么。
不过,傅沅似乎并未要解释的意思,春儿也不敢多问,只得替她拿过一旁的围帽戴上。
春儿搀扶着傅沅,甫一落地,一道软糯的稚童声响起。
“姐姐,来买我爹爹的画吧,我爹爹是燕州最好的画师。”
傅沅垂眸,发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正蹲在脚边,一张小脸期冀地看着自己。还未等傅沅反应过来,那位作画的先生已经绕过方桌将他抱在怀里。
俞逢抱着孩子,立刻躬身向傅沅致歉,面上有些羞赧。
“孩子口无遮拦,惊扰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
如今二人面对面,傅沅这才看清了他。是文人的相貌,斯文秀气,不算出佻,甚至有些面黄肌瘦的,许是许久没吃饱饭的缘故。
傅沅又瞥了一眼桌上未画完的画作,运笔流畅,点染也算精巧,不过离燕州第一画师还是差得远了些。
傅沅一时竟有些不懂,瑛娘为何会为了此人,沦为他人棋子,甘愿顶罪,舍弃生命。
心中忖度一番后,围帽之下,傅沅勾唇一笑,伸出手覆上孩子白皙柔嫩的脸颊,轻声道。
“无妨,这孩子,我看着欢喜。想来是与我投缘的。”
说着,就将手上一个白玉镯子取了下来,放在了那孩子手里。
“相逢即是缘,这个镯子就给孩子留个念想吧。”
小孩儿年幼,看着晶莹剔透的玉镯,当它是一个玩乐的物件儿,爱不释手。
可俞逢却是知道玉镯的价值连城,面色仓惶,一把抢过玉镯,递到傅沅面前。
“不知姑娘为何如此,还请收回。”
俞逢眸色沉沉,态度甚是坚决,身上还隐隐有着怒气。孩子似乎也是察觉到了父亲的变化,瑟缩着身子,乖顺地伏在俞逢的怀里。
对于傅沅的举动,春儿更是一头雾水,立在一旁,缄默不语。傅沅没有去拿玉镯,施施然站着,姿态淑娴,没有一丝不当之处,接着柔声道。
“先生多思了,赠你玉镯,并无任何冒犯之意。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还请先生一定收下,我也算是遵守诺言了。”
“那人是谁?”
俞逢凝眉问道,眼神中满是质疑。
傅沅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从方桌上拿起一副寒梅吐蕊图细细欣赏,围帽之下,目光幽深。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先生就莫要问了,那人是自由烂漫的性子,名字于她来说,更像是羁绊。”
俞逢还想再问,傅沅已经转身上了马车。只得低头看着手里的玉镯,俞逢呆愣在原地,陷入沉思。直到,耳边又响起了傅沅的声音。
“先生,可认识瑛娘?”
抬头,傅沅从马车的小窗那儿,露出半张娇媚的面庞,清亮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光。
“不曾”
俞逢一脸茫然,摇了摇头,神色笃定。
“好,先生珍重。”
小窗被合上,那一刻,俞逢好像看到了傅沅眼底的那一抹光,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