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生员们今日踩礼结束,简渠见缝插针跑到了季伏微身边,暗搓搓准备说些她以为伏微爱听的话。
竟然没有发现在面对季伏微之时,她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一次都是如此降低身份。
也许简渠在真正长大后才能明白,自从她向季伏微第一次投向期待的目光,往后她都成为了败者,即使她在过去十四年内从未有过一刻挫败的感觉,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她和季伏微的相处都像是钝刀子割肉,直到割完了她心口的肉,她才明白,得不到一个人的心还要强求,和陪伴在一具尸体旁没有什么差别。
很可惜,十四岁的简渠并不懂这个道理,她要花费数十年才愿意撞得头破血流而归。
简渠一溜烟跑到他身边,“伏微,你们是要回四门学?”
“回公主,正是。”
“那你什么时候来学宫帮博士改嘱文?”她想拽住他的袖子,季伏微不动声色躲开了手臂。
失落只是一个瞬间,很快便过去,简渠又生龙活虎。
“援衣假后,明年开春,也许会入宫。”
简渠仰头笑着看他,“那来年开春,我一定写出好看的字给伏微看。”
“殿下……”季伏微犹豫片刻,终究没有继续说。
几步外北斋二所的生员送别了刁致和孟行简,看着两人上了马车。
元幕嚷嚷句,“谈情说爱要说到什么时候。”
“对方可是简渠公主,就算咱们斋长再怎么冷脸,也得挤出个笑给她。”赵青棋为他开脱。
只有时嵬沉默不发,脚尖在地上画圈圈,画了一圈又一圈,画完用砂石一拨脚,盖上了圈圈。
元幕四下看了一会儿,“明若离那小子是先走了吗?”
“谁知道,刚才就没有看见他,不过这里是上阳宫,他哪能出的去。”
说完收回了话,“出去也是有可能的。”凭他的功夫,绰绰有余。
时嵬终于把头抬起来,看见季伏微和简渠公主正在亲密交谈,像上一次,她什么也听不见,他们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只有他和她的世界。
季伏微扶了一把路过的司礼大人,他手中的礼器晚间都要收回上阳宫库房。
只是轻轻一扶,举手投足尽是优雅,风度翩翩。
时嵬想起了他读书时的脸庞,无论是翻书还是下笔,他总是有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在北斋二所遇见危难之时,他也会迅速布局克服。他能看出你的尴尬和踌躇,却从不拿你虚弱的时刻作为攻击你的机会,这一点也算善解人意。虽然总是做事很认真,可他的认真和偏执不是一回事。
时嵬在四门学这几个月,总是肯定地以为,没有任何诡计是他不能看破的,也没有什么危险可以真的阻挡他的步伐。
他这样好,简渠公主为什么不喜欢呢?时嵬想,没有几个女子可以对他视而不见。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可是她就是难受,不能张口,一说话就总是想哭,她在克制,却又不知道在克制什么。
“啊!”简渠公主叫了一声。
“怎么?”季伏微问道。
“我眼睛里飞了个虫子。”她揉揉眼睛说。
季伏微说,“莫要用手拭,手上不干净。”
“可是……虫子……”
“殿下请仰起头。”
季伏微从袖子中拿出帕子,一点一点将虫子擦了出来。
“好一些否?”
“嗯,没事了。”简渠红着眼睛说。
“还望公主早些回宫,让宫中御医检查一番。”
“没关系,伏微不是已经帮我弄出来了嘛。”简渠傻笑道。
元幕说他去找找明若离,以免他在上阳宫迷了路,还傻傻在这里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