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嵬脑子里忽然记起第一次来到良渚时追她满街跑的那只狗。
她向门外看,见一只大狗踱步走过,似是有主人,似是无主人,“斋长,这条狗真像是追我的那只。”
季伏问闻声看去,“果然有些相似。”
“也可能是这城中的狼狗都是没有主人的,哪条街都乱跑。”时嵬说。
“你何时被狗追过?”赵青棋问道。
时嵬絮絮叨叨和他说起第一次来到良渚的遭遇,又把季伏微是如何神勇地救了她,添油加醋一番。
“唱啊!爷花钱是买了个哑巴不成?”声音一震。
潜鳞馆四下都安静了。
“真是……没有一件事顺小爷的意,你——对就是你,过来!”他把添水的茶博士一把抓住,“叫你给我去找个屏风,你是耳朵聋了?”
“客官……我们这儿是真没有多余的屏风了。”
“不就是银片,爷这儿多得是,你这贱民难道不知我爹就是掌管钱币鼓铸的少府监!”他掏出钱袋砸在茶博士脸上。
“真……真没有了,您都踹碎五个了。”
“那边的,哎,对,就是那些个山水屏风,给我拿过来,那边的,还有那边的……”
“徐小公子,不可啊,屏风后坐的也是些贵人。”
“哦,贵人?什么人比我还值钱!”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求问,能否把这屏风给那位客人拿去,季伏微还没有说话,时嵬抢先说,“没事没事,我们也不需要这个。”
季伏微和元幕赵青棋三人对上了目光,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这样的地方也能遇见徐大人的这个儿子。
良渚城中出了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二十五岁之时,他父亲请三位同僚举荐,举荐了两次他入六学,可就这样他也没能在六学待住,入学私试光明正大舞弊被监考直讲逮住,次日便逐出六学。
时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那人像是喝多了酒,也不便与他计较。
三三两两的屏风一撤,堂中几桌都现了眼,有今日同在右学宫参加华林的国子学生员,还有些太学的生员。
徐晖犀一拍桌子,堂中坐着的两三桌平常百姓,付了账便拖家带口急急走开。
剩下些六学的生员,还真是巧合,光是今日在华林场上看见的就有三个斋舍的生员。
这些六学的生员,有些并不想得罪徐大人家的这个逆子。
看不过眼的人在同窗面前自然也不会落荒而逃,岂非失了君子风范。
“哎呦——这些不是鼎鼎大名的六学博士弟子吗?”徐晖犀站起来,他并未喝多少酒水,只是心中不快,想要发泄,装得多喝了几杯,“诸生见谅了,在下一介粗人,让诸位看笑话了。”敬杯酒。
说完,笑嘻嘻看了看身边唇红齿白的男子,“我都得给他们行礼,你敢坐着?!”
那男子缓缓站起,脸上没有慌张也没有羞恼,只是静静地行了个礼。
妙姿柔容,这个被训斥的男子比起身边的那个粗鄙不堪的徐晖犀,骨中自有一番儒雅。
“扰了诸位,我叫我的小象姑给诸位唱曲儿赔不是。”
时嵬喝了口茶,低声问道,“小象姑是他的名字吗?”
赵青棋扑哧一声笑了。
元幕无奈,“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暗示韩子高之事)”
“啊?是男相公。(男色)”时嵬明白过来。
扭头一看,那个柔弱的男子似果有几分女子的娇媚。
徐晖犀便坐下了,身边还跪了一个捶腿的小厮,亦有些风流相貌,只屏声静气悄悄服侍,不敢违逆他的命令。
他嘴里喊的那个小象姑看得出有心推脱,并不愿意按他所说去做。
“你敢不从?”
小象姑只是依旧不言语。
他被拂了兴,恼火起来,高高举起巴掌,未到那美貌的小象姑脸上便放下了,踢脚把身边跪着的那个小厮踹了个吐血。
小厮忙做一团,连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