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哲。”
他唤的是他的字。
“弟子在。”
“你跟着老夫读了多少年的书?”
“在太学读了七年,又入您府中读了三年,总共有十年了,大人。”
“十年?”
“是的,大人。”
“那施哲如今是谁的人?”似是醒了酒,似是醉了酒。
执事司礼如今才明是自己醉了酒,老师虽然愈发年迈,可他眼睛和心都亮堂,下跪道,“弟子该死。”
将老师一言一行泄出是罪,不懂忠诚只为小利是罪,成为他人眼线是罪,未曾报恩便恩将仇报是罪,如此说来,条条是罪,罪无可赦。
“起来吧,回家再收拾你个混球,今日不能再出岔子。”
“是,老师。”执事司礼战战兢兢。
场上生员领了弓矢,走到东阶之下,互相行礼。
弯腰之时,和季伏微行礼的国子学南斋一所的刁致用只有他们两人可察觉的声音道,“今年和你共入华林的那些博士弟子真是不入流,一个脱靶,一个中了四筹。”
众人起身,回身向右侧的人行礼,再起身,再向左回礼,犹是再三。
“你以为没你季斐裕我们南斋一所就不能赢?”
他说的这句并不是气话,此次季伏微没有像往常一般加入南斋一所的华林预备生,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他原设想可以在三番射跟着鼓点来一场声势浩大地独射表演,把季伏微的风头踩下,却没有料想还有这么一出,三番射和二番射颠倒。
元武九年,宇文仲弘入南魏,时江山还未一统,刁致的祖父刁察琅,原是东胡国一小部落的莫和多(部落长),本名阿六乌,后跟随宇文仲弘南征北战,成为了宇文家的家臣子之一,大势一合,赐封卫兴大将军,后代皆受庇荫,到了刁致这一代,父亲依然受陛下器重,可如今朝堂之上,文官的那张嘴可比武官手里的长枪管用,刁家这才把族中的孩子都送去了六学读书。
刁致父亲袭刁察琅将军之阶,为武官之重,他也曾想过同父亲入军营建军功,可父亲将他打了回来,说刁家的粗人多了去,只是少了几个会读圣贤书的利嘴,让他不要为刁家蒙羞。
要是没有季伏微这号人,他或许还能在国子学外舍生中横着走,可他在,他就只能凡事屈为下者,这样的情况在国子学入学初试那时他便暗恼。
没料想后来两人互为同窗,晚间竟还成为了同舍生。
外舍生之时,他看他不顺眼,把他当成竞争对手,处处想要打压他,某一次公试,他和季伏微只差了半个生点,那是他和他离得最近的时候。
他把季伏微挡在国子学的官厨路上。
季伏微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他说,“不知阁下尊名?”
刁致当时喉间一甜,血气上涌,险些没了小命。
“季斐裕,汝甚狠。”撂下这样一句话。
正当他想要夜以继日以生点打败季伏微,却在年后被博士告知,季伏微跳级,已经成为了上舍生。
虽斋舍未变,可他一跃就比他高了两级,在他们学习外舍生课程之时,季伏微已经和博士探讨《易经》、《列子》,在他们想着攒生点之时,季伏微已经被博士带入白虎观辩论。
“请射于诸生。”司射道。
“依次而射。”
“不贯不释。”
季伏微举起弓,倒手自腰间抽出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