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耐心静候的许衡倏然睁开了双眼,几乎是与那道蛊惑人心的声音在同一时刻。
繁星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蹲在地上,循着声音向上望去,乍一眼繁星倒吸了一口凉气坐在了地上——自己身边不知从何时起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的真实面容被那些青绿的涂料抹得支离破碎,难辨真容,惟有两只眼睛死死地紧盯着他,就如同爆发力极强的猎豹盯着近在咫尺的羚羊一样,让繁星心生怯意。
“言清秋?”
许衡也离开那棵粗壮的大树,向着她走了过来。
言清秋背上背着一张长弓和一只装箭的牛皮箭筒,腰带上左右两边各别着匕首和十字弩,她身上的大部分器具和衣裳都是以兽皮缝制,这张脸和这身装扮很容易就与身处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看着繁星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站了起来,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她,仿佛是在看着什么不得了的稀奇怪物。
言清秋是既好气又好笑:“山里草木茂盛,蛇虫鼠蚁多,脸上的是炼制的草药汁子。和你们不同,我是凡人,活得久一些,应对这些总是麻烦的。”
言清秋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先大概认了个眼熟,最终却只看着杜若,她说:“真真是奇怪了,我瞧着你,七分是人,却有三分……似妖?”
繁星闻声面色微变,急急上前,杜若也惊奇于她的说辞,想要进一步追问下去,却让许衡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的前面。
“言清秋,此地议事不便,找个地方坐下再说。”
就在两人并肩时,许衡隐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掌攀上她的手腕,用力握了一下,然后又立马松开。
杜若有那么片刻的神情一滞,感觉到刚刚隔着衣料的触感,覆盖在手腕上的温暖,不仅把嘴里想问的事给全然忘了,连抬头看向始作俑者都忘记了,就只僵硬地杵在原地,表情呆呆愣愣的。
言清秋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咸不淡地说着自己的话:“不伦不类的,倒也有趣得很。”
“抱歉,许久未和活人说过话了,见了你们就总是想着逗逗你们,切莫要见怪。”她的唇角微微地向上勾了勾,一面看着许衡,然后配合地话锋立转。
清秋在外面找到了一个通往里面的山洞,他们便从那里进不死山。
路上,看着斑驳的洞壁,繁星的注意力随即被吸引过去:“咦?那你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一百二十七年。”
“这么久了?”
“是啊,我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时,才十七,还很年轻。”言清秋感慨着岁月如指缝流沙,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感触,“他走了之后我就一直替他守在这里,再也没有出去过,就连这片林子的边界也没踏出过。从前的路长死了,这次我出来还找了半天的路。”
“就是二十七岁的年纪,在外面也已经是会走路的小娃娃的外婆奶奶了,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啊?”繁星一脸天真烂漫地望着她说道。
言清秋也扬起一张自己涂得青青绿绿的脸,笑得一点都不腼腆:“哈哈,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