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房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到,整座客栈里都是夜色里安安静静的。
许衡的房间在最边上,走廊的墙壁上伸出来的烛台上只有一截散发着晦暗光线的蜡烛,他的房间里更是昏暗,没有一丝光透过窗纸照出来,杜若估计,里面的人早已经熄了灯睡下了。
“夜深了,你早作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杜若用口型和繁星道了晚安,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也吹了灯爬上床休息。
她走了以后,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只留下繁星孤零零地站这。
一条走廊静悄悄的,整座客栈也像一只在美梦中酣睡的大猫。
繁星独自一人在门框上倚了一会儿,确认杜若真的睡下了以后,他绕过杜若的房门,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许衡的那扇房门。
房间里果然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繁星放下了心,又像做贼似的朝里面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
“把门带上。”许衡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入耳道。
繁星认命地低着头一步跨进低矮的门槛,回过身又依言轻阖上了房门。
他明明是无可奈何地笑着叹息,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放浪形骸和别样的不羁。
许衡还没睡,白天里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他身上,他轻飘飘地扫过繁星身上的艳色衣裳,眉头紧锁,静静不言语。
繁星素来知晓他这位堂哥的,少年时期的性子就寡淡,即便遇到意见相左的人或事,也从不多嘴与人争辩,一副听之任之的形容。
再来打量一眼自己的衣着,一身艳色衣裳,浑身上上下下“叮叮当当”挂满了各式环佩,自嘲地一哂,转身换了一套从前的素色常服。
“敖粲见过哥哥。”
蒲桃妖繁星,也是南海龙王敖钦第十一子敖粲。
许衡见他换了衣裳,才开始与他说话,“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忘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了呢。”
“本来和杜杜是不打算回来的了……呃,那不能够啊。”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哥哥宽心,我不会不讲哥们儿义气的。允诺的事总是要做到的,不能坏了信誉。”
许衡用沉静如深潭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记得就好,千万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敖粲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被老爹南海龙王派来的手下抓回龙宫,关到水牢里的那次,暗无天日的刑罚让关在里面的犯人几近精神崩溃。
这不,好在后来又让他给跑了出来。
敖粲挂在面庞上的笑容更盛,“这不是因为父王子嗣众多,一时半会也管不到我的头上嘛!”
“你是在怪罪二叔不重视你?”
“不敢不敢,只是与其和家中兄弟们一样被分派到某一处水川河流,湖泊内海待上一辈子,还不如让我在外流浪。一个地方景致再美好,也不值得把自己困在那里。”
“再者,我穿成这样还不是为了避开丞相派来的虾兵不是?”
许衡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认真地点点头,“也对,料谁能想到堂堂南海龙宫的人会如此招摇过市?”
敖粲是个给架梯子就毫不客气往上爬的,他立马接口:“那是!所以你知道我会过来找你,还把所有灯火都熄了?可是嘛,你这扇窗子临街,外面的火光还是能透进来,最好也拿个帘子遮一遮什么的,什么材质的好呢?竹帘?银红色的软烟罗?”
敖粲指手画脚地瞎比划着,又想起城里放的那一串烟花,鼻血就有一种想要喷薄而出的冲动,好在自己躲出城去了,离得远远的。
“话说起来,你们那座雪山可真是难找,上一回若不是我福星高照,叫上了孟婆给我带路,我自己可找不到上去的路。虽然我四方游历,见多识广。”
房间里的一盏灯的灯芯灯无征兆地闪起一丝火苗,许衡偏头看了他一眼,也极温和地一笑:“嗯?”
敖粲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