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下肚,鲁灵不禁心有所感:“阿木爷爷,您说真有天意么?”
“有没有天意我不知道,但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他来的道理。像我,就是木匠,有的人会当皇帝,有的人则务农。”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人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
对于这番话,鲁灵知道,对方这是在开开导他,与此同时,其中也暗含了极深刻的人生哲学。
“阿木爷爷,您看我以后能跟着你学习木工么?”
可他却没有答应,却拿起空空的酒杯笑道:“你先说说,若要将酒壶里的酒倒满酒杯有几种方法?”
鲁灵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
见此一幕,阿木爷爷很是满意的点头。
“小灵子,干我们这一行,需要的不是偷奸耍滑,而要实实在在。”
于是,从这一天后,阿木爷爷身边有了一个叫小灵子的学徒。
从如何利用各种木匠工具开始学起,再到切割木料、了解各种木材、制作简单的榫卯,鲁灵渐渐忘记过去、忘记《鲁班书》,全身心投入到木工之中。
早晨起来打扫卫生,教授两个孩子功课,之后便跟随阿木爷爷做工,这样的日子看似单调乏味,可对鲁灵而言却充实无比。
看着木花木屑飘飞一地,鲁灵觉得那是一种胜过飞雪的美。
将一根根平凡的木材去皮、切割、刨光,最后组合成一件件精美家具,鲁灵心中全是喜悦,那是一种胜过写出绝美诗篇的喜悦。
虽然金花一如既往的冷脸相对,可渐渐的,他心中再无一丝怨念。
做木工,就是做百家活吃百家饭,收入虽然低微,可总算能按时给金花交钱,同时还能有些剩余。
春去秋来,时间匆匆,转眼就是两年过去。
两年中,华夏大地上战乱更加频繁,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汝阳城中的生活愈加艰难,关门停业者十有五六。
而在此时,阿木爷爷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坐在病榻前,鲁灵已经忍不住双泪齐流。
两年时间虽短,可对他而言,这一年仿佛过了一生,而这一生却只有这个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老人相伴。
他们是师徒亦是伙伴,是知己,也像父子。
在五日前,得知女儿一家死于探望路途中,阿木爷爷便一病不起,并日渐严重,直到现在病危。
“小灵子,别哭。”
“我不是说过,人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只是早晚而已,而我的归宿马上就到了。”
“师傅!”两年前鲁灵就改了口。
阿木爷爷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不要悲伤,如今这世道,死是好事,是解脱。”
“只是,心中还有一个遗憾。没能在死前,在见英儿一面。”
听得此话,鲁灵咬紧牙关,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会的,师傅您一定会再见到儿子的。”
阿木爷爷再道:“小灵子,你...能叫我一声父亲么?”
话才说完,他已然缓缓闭上双眼。
可一边的鲁灵却立刻端来桌上之碗,其中盛满水。
只见他手在其上画符,同时口中念道:“辟病回春水,伏以,无事不敢......”
仅仅三四个呼吸后,便将碗中之水灌进阿木爷爷口中,其微弱的呼吸竟然渐渐粗了起来。
“师傅,有缘再见。”
轻声说了一句,已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