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急又慌,只得朝着那男子福福身,“王爷万福金安,我家姑娘并非刻意惊扰了王爷的兴致,还望王爷莫要见怪。”话毕也不等司湛回答,便朝着屠凤栖方才离开的方向,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
而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与丫鬟走散了的屠凤栖,正懊恼地小眉头。
他竟是会抚琴?
屠凤栖揪着自己的裙摆,颇为难为情。她没有想到,自己半夜睡不着,竟也能遇见司湛。
她在这国安寺中呆了十来日,虽也猜到了,司湛定会在这寺庙中,但她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呀!
何况听了浮生大师的一席话,她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思,下定决心要死缠着司湛。只是方才司湛在水边抚琴的模样太令她意外,又深感深更半夜与男子在外会面甚是不妥,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觉便想躲开他。
也不知晓司湛会不会想多了,他不会以为自己讨厌他吧?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屠凤栖慢慢地停下了步子,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与素锦走散了。
夜沉如水,四周只能听到虫鸣声,便是连月亮都躲到云层中了。
“素锦,你在哪儿啊——”
屠凤栖喊罢,耳边却传来自己方才的回声,“在哪儿——”
“……”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却不知她走的方向,却是离素锦越来越远了。
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阵阵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屠凤栖拢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掏出帕子擦了擦鼻子上冒出的冷汗。
置身黑暗中,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屠凤栖不由想到初被关到破院中的那段时光,仿佛一夜之间从天上跌落,无助又惶恐。
她以前很怕黑的,一开始的时候,夜里总睡不着。后来慢慢地,仿佛什么都不怕了,哪怕是在寒风呼啸的寒冬腊月里,也能睡得安稳……
——想这些做什么!
她摇摇头,苦笑一声,敛起心神来,继续摸着黑往前走去。
而与此同时,北边小院中的连翘忽然睁开了双眼,“谁!”
回应她的是“噼啪”的烧火声。窗外的天空似乎被什么映亮,带着诡异的火红色。
连翘心一惊,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抓起床边的长剑匆匆从窗户跃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显得格外的违和。连翘冲了出去,只回头一眼,便是惊得心跳都缓了好几拍。
白日里还是十分幽静的小院,现下却是被火光照亮,除去她住的那间厢房外,其余两间厢房,却早便被大火给吞没了。
“姑娘!”
连翘惊呼一声,凌空一跃便要往里冲。
“连翘,你看见姑娘了吗?”素锦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地从外头跑了进来,解释道:“方才姑娘和奴婢一同出去透透气,结果途中遇见了战王殿下,不知怎么的,姑娘竟是跑了。奴婢循着回来的路找了个遍,但却是不曾发现姑娘的身影,你看到……啊——我们的院子!”
素锦这才注意到,她们的院子竟然起火了!
“姑娘不在里边就好。”连翘松了一口气,“走丢了,总比还在房中要好。”
但为何院子起了火,她竟是一点儿知觉也没有?难不成是她睡得太沉?
素锦又打了个喷嚏,连连应和:“你说的对,不过咱们还是要赶紧将姑娘找回来才是。今夜真是奇怪,哪儿来的花香味,连翘你闻到了——阿嚏!”
素锦话音刚落,连翘的脸色便变得十分诡异了,她将脑中的思绪捋了一遍,才是沉着声音说道:“咱们必须找到姑娘,我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事实上,这场阴谋在今日白天时便已初见端倪了。院子外有人,并非是她的错觉,只是她们都不曾放在心上罢了。而素锦口中的“花香”,根本不是什么花的香味儿,而且迷药!
若不是自己警觉听到了动静,只怕亦是要葬身火海之中了。
“什么?”素锦脸色一白,瞥了一眼被烧毁的院子,喃喃道:“要不是姑娘临时起意想要出去透透气儿,那姑娘……何人这般狠心,竟是连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都不愿放过!”
二人顺着方才的路又找了一遍,仍是屠凤栖的身影。素锦有些慌乱,带着哭腔问道:“怎么办,姑娘会不会出事了?”
她急得直掉泪,忍不住拽着连翘的袖子,不安地咬着下唇,“都怪我,若不是我不跟紧了姑娘,姑娘也不会走丢了。”
“去找战王,此事不宜声张,断不能叫旁人知晓姑娘不见了。”连翘一咬牙,抬起脚朝着瀑布的方向走去。
素锦回过神来,“对,对。去找战王殿下,说不得姑娘又回到那儿了!”
瀑布边,司湛仍保持方才的姿势坐着,只手中却是多了两方丝帕。
方才那娇气包为何要逃走?
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琴弦,司湛意外地发现,自己对那小包子是越发的在意了。
她现在应该回去了吧……
“战王殿下!”连翘与素锦远远地叫道:“王爷可曾见着我家姑娘了?”
司湛神色冷漠,将手中的丝帕收好,足尖轻点,转眼便已到了两个丫鬟的跟前,“她不见了?”
微微皱眉,司湛挥挥手,卫茅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王爷,北边似乎有火光!”
北边的小院子,不就是屠三姑娘的住所?
“鸢鸢不见了,你去找浮生大师,便说人已经被浮生大师给带走了,只是受了点惊吓,现下还在睡着,怕是不能见人了。另外,差人去给镇国公送个信,今夜似乎有人要害鸢鸢。”
司湛安排完毕,才转身对着连翘二人道:“确定来的路上不曾见过鸢鸢?”
方才他亦只见着那娇气包忽然落荒而逃的身影,本以为她的丫鬟定会跟上,只却是不曾想到,她竟然是和丫鬟彻底的走散了。
“奴婢猜测,放火的那伙人怕是还没走。今日中午奴婢与姑娘便发觉院子外似乎有人,只待到奴婢出去查看时,却又找不人。是奴婢疏忽了,才险些害了姑娘。”连翘懊恼不已。
“当务之急,是要快些找到姑娘。”素锦拍了拍连翘的手腕,抚慰道:“总归只要姑娘不遇上那些人,便不会怎么样。有劳王爷帮奴婢们一同找寻姑娘了!”
司湛目光冷淡,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连翘,从她身侧走过,“自行领罚。”
连翘身子一僵,随后飞快地低下头了,应了一声“是”。
自行领罚,总比失去性命要好,毕竟这次姑娘会出事,确实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司湛与连翘素锦二人分头行动,朝着最是黑暗的地方走去。
“喀嚓!”
脚底下传来一声脆响,屠凤栖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眼天色。月光之下,四周仍是昏暗一片,但隐约能看清,自己似乎置身于一片荒山之中,身侧围绕着的,皆是高大的树木。
绣花鞋踩在落叶上,不断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屠凤栖气得撅起嘴巴,都怪方才的月亮,忽然躲到了云层中,眼下她根本不知自己是到了何处,更别说回去了。
“若是素锦她们知晓我走丢了,不知又多心急呢!”屠凤栖低声嘀咕,随手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