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躲在暗处偷听的镜奴脸一红,暗道若不是战王赶在了自己的前头,救了姑娘的人正是自己呢!
屠凤梧侧目,镜奴大抵就是那躲在暗处保护她的人了吧!
“天黑了,凤梧哥哥,我要去三房替二姐姐守灵,你也过去瞧瞧吗?”屠凤栖站起身来,摸了一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娇里娇气地叫了一声桑支。
桑支连忙走过来,十指轻快地给她梳了两个花苞头,又系上了两根白色的丝带。
屠凤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脸上的明媚全然没了踪影,一下子便变得死气沉沉了。她抬起毫无光彩的双眸,嘴角却不合时宜地勾起,“凤梧哥哥害怕吗?”
她问的大抵是自己变得如此的精于伪装。
屠凤梧摇摇头,满眼宠溺地将蜜饯包放到一旁,“无论鸢鸢变成什么样子,你终究还是我屠凤梧的妹妹。”
屠凤栖嘻嘻一笑,“那凤梧哥哥也永远是我哥哥。”
她转过身去,迈着小步子往外走,却没看到背后病弱的花美男苦涩的笑容——永远吗?
却也未必吧!
但愿她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不会怨怪自己。
沿路走到三房,府中其他地方并未有任何改变。只三房已经挂上了白布,平日里艳丽的装扮都已尽数撤去,偌大的厅堂中,停着屠燕语的灵柩,空荡荡的有些瘆人。
屠凤栖带着丫鬟走进去,三房的下人已经换上了素色衣裳,所幸在出门前,桑支几人也挑了素净的衣裳换上。
三夫人目光呆滞,直愣愣地呆在灵柩旁。屠凤栖也抿着嘴唇,脸色凝重地跪下。
“二姐姐,我带凤梧哥哥来看你了。”她轻声道。
三夫人眼珠子动了动,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屠凤梧走上前去,随意地看了两眼,便回到了屠凤栖的身旁。
“凤梧哥哥身子不好,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儿有我便足够了。”屠凤栖劝道。
屠凤梧也不久留,只对着三夫人道了一句“节哀”%2C便带着罗楼离去。
“别以为你这样做,我便会放过你。语儿与你一同落水,为何活下来的却是你这个不识水性的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阴司秘密。”直至屠凤梧不见了踪影,三夫人方是开口。
她声音沙哑,全无从前那嚣张至极的模样。
屠凤栖歪头,委屈道:“三婶儿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二姐姐与我一同落水后,我喝了些湖水便晕了过去,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如何会知晓?三婶儿若是要恨,亦应是恨那真正的杀人凶手,怎会扯到我头上来?”
真凶是谁,不用她说,三夫人亦是明白的。偏生他们三房在这府中地位不高,亲女儿死于非命,却还要落得一个被欺辱的下场。
二房……二房那一窝子都是歹毒的,老夫人心眼儿偏,断不会因着一个死去的孙女儿而为难了屠嫣然。无人替她做主,她便唯有自己报仇了!
三夫人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直至深夜,其他人亦不曾见了踪影。屠凤栖与三夫人心中都明白是怎么一会儿,只二人一人是乐见其成,一人却是愈发怨恨。
子时的更声响过后,屠凤栖到底是耐不住了,加之今日受了凉,还未好好儿的歇息,双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桑支无奈,只得带着自家姑娘回到了锦绣阁中。
将小姑娘放到床榻上,无视她狡黠的目光,空青絮絮叨叨地念道:“姑娘也真是,二姑娘想害您呢,您还去给她守灵做什么?没由来的累坏了自个儿!三夫人那样的人,哪怕您做得再多,也不会感激您的!说不定还在心中,将您当成了那恶人。”
屠凤栖含笑听着她念叨,也不打断。空青气闷,又数落起了旁的事情,“还有,为什么要去给二姑娘祈福啊?姑娘本就体弱,落了水更是应当好好儿的养着才是,那国安寺虽是有名气,但寺庙中素来清苦,姑娘何必去吃那种苦头?”
这才从寺庙中回来呢,现在又准备继续前往寺庙,难不成自家姑娘竟想着日后都呆在寺庙中过日子了不成?
“不是因为旁的才去守灵的,而是因着,这到底是一条人命。”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人死了,总不好记恨着旁的什么,她只是想让自己心中舒坦罢了。前世自己死的时候,可比屠燕语还要凄惨呢,只那时无人替自己难过,那种滋味儿,当真是难以忘怀。
“何况我这不是装晕回来了吗?要我去替一个想害死我的人守灵一整夜,我可不干!至于去国安寺,我倒不是冲着祈福去的,不是说国安寺的浮生大师最是灵验吗,听闻还能看透前世今生……”
她闭着双眼,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我想叫他瞧瞧,我到底应不应当……再与司湛有牵扯……”
后面的声音,几乎是听不到了。空青疑惑地问了一句:“应不应当做什么?”
无人回应。
她只得将灯烛吹灭,转身走了出去。
而房中的小姑娘却是迷迷糊糊地应道:“应不应当,继续纠缠着一个本就无辜的人啊……”
第二日清晨,屠凤栖是被一阵悲怆的哭声给吵醒的。她一惊,抱着锦被从床榻上坐起来,眯着双眼痛苦地叫唤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桑支与空青连忙走了进来,望着顶着一个鸡窝头,却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姑娘,相视一笑。
“外头是谁在吵?”她沙哑着声音问道。
喝了一杯温水,回过神来,她才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半是迷糊,半是烦躁地拍了拍被子。
她是个有起床气儿的,现下那哭声犹如在耳边一般,更是叫她忍不住捂着耳朵,气红了双眼。
“是二夫人与大姑娘,似乎是大姑娘昨夜受了惊吓睡了过去,今日清晨醒过来后,便急急忙忙地赶到了三房,说是愧疚得很呢!”
空青满脸不屑,什么受了惊吓睡了过去,自家姑娘可是都落水了呢,都没她那么金贵。分明便是不愿意过来,这才来了这么一出,当真是叫人不喜。
“呵,她倒是起得早,想必是昨夜睡得安稳,今日精神便足了吧!”屠凤栖嗤了一声,松开了捂着耳朵的双手,“既然大姐姐都到了,我总不好还在睡着。伺候我穿衣裳吧,顺便说说,今日都有谁会来。”
桑支替她梳了花苞头,“今日会来的,都是些与二姑娘有交情的贵女们,不过这件事情不算是好事儿,所以想必来的人不会太多。”
毕竟屠燕语的性子不算是好,能与她真正有交情的人,只怕也不会是些心善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会来惹一身晦气?
屠凤栖在房中用了早膳,并未去上房请安,而是直接来到了三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