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仍是冷着一张脸,只是熟知他的品性的太后,却是从他眸中看到了一丝宠溺。
“战王舅舅生气啦,可不能让他吓着了这殿中的漂亮姐姐们!”屠凤栖一脸正直。
偏生她脸上还带着两坨婴儿肥,这般看过去,正似一个故作深沉的小老儿一般。
“胡闹!”司湛故意低叱了一声,待到见到屠凤栖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后,又别扭地放低了音量,“方才不是还说,要讲究规矩?”
这不都是你害的?
屠凤栖瞪圆了双眸,撅着嘴骄气十足的哼了一声。
娇气包!
司湛再度伸出魔爪,将屠凤栖的小脸揉成一团。
“阿湛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哀家记得,你似乎是玲珑那丫头的女儿?”太后道。
凤玲珑,当年也是昭都中的风云人物,只可惜最后却是为亡夫殉情而死,只留下一个女儿在世上孤苦伶仃。
是个叫人心疼的姑娘,难怪自己那老姐妹,恨不得将人接到镇国公府来亲自教养。
屠凤栖一时有些沉默,除了外祖父一家,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跟前提起过爹娘了,“太后娘娘好记性,臣女的娘亲,正是凤玲珑。”
最是惊尘凤玲珑——当年惊才艳艳的凤玲珑,香消玉损后,又有谁人记得?
司湛皱了皱眉头,便听得身侧的小姑娘长叹了一声,笑道:“娘亲和爹爹在一起,应当是开心至极的。”
所以从头到尾,她都不曾恨过,当年娘亲狠心抛下自己,跟随爹爹而去。
“是啊,能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生死何惧?”太后意味深长道。
屠凤栖觉得诡异,却识相的不曾开口询问。她扭头望着司湛,俏皮地眨眨眼,又撅起了红润润的嘴唇,仗着年纪小,毫不忌讳的朝着司湛抛了个飞吻。
司湛眸光一暗,喉结动了动,将脸侧开,镇定的望着站在一旁的卫茅的脚。
呀,耳朵红了呀!
屠凤栖笑眯双眸,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大概是见着自己与司湛逗趣儿,碰巧入了太后娘娘的眼,屠凤栖竟然得了能留下来与太后娘娘一同用午膳的殊荣。虽说有些食不知味,只是到底是旁人渴求不了的荣幸。
用过午膳,屠凤栖晕乎乎的带着太后赏赐的东西,乘着步撵出了宫。
司湛还在慈宁宫中,太后仍是面容柔和的模样,只是比起方才来,却是多了一丝真心的温柔。
“镇国公的外孙女,倒也是出色。”
司湛淡淡的应了一声,面容冷漠,双眸中满是平静的冷光。
太后有些失望,“阿湛,要哀家如何做,你才能对哀家多些耐心……”
“您什么都不必做。”司湛抬头,俊朗的面容上,不带一丝表情,冷得彻骨,“您是太后,我是臣子。”
君臣之间,要什么耐心?
“哀家在你跟前,甚至不如一个外人。”太后满脸苦涩,殿中多余的宫人早便退下了,只余下两个亲近的嬷嬷,面带无奈的站在两旁。
偌大的正殿,空旷却冷清,似乎连空气中都带上了冷气一般。
“他,现在怎么样了?自打你离开昭都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哀家这慈宁宫一步,他现在还好吗?”
司湛嗤笑了一声,抬头看着太后,目露嘲讽,“好与不好,您会不知晓吗?想要的得不到,您觉得他会好?既然对他无心,您为何要问起他来,您知不知晓每回本王进宫来,他都要伤心一回?”
太后嘴角再没了温柔的笑意,只余下满嘴的苦味,“哀家……”
“您不必向本王解释什么,一切都是您的选择,他这般也是自作自受。”司湛打断她的话,握紧了自己的长剑,“若是无事,本王便先告退了。王府中还有事情未处理,本王近来都没什么空闲了。”
话毕也不等太后答应,便已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
殿中的太后,失手将桌案上的茶杯打翻,早便变得冰凉的茶水,从案上落到衣裳上,凉了一片人心。
“是哀家错了,哀家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多看哀家一眼……”
司湛耳聪目明,闻言只是脚步微顿,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慈宁宫。
错吗?
也不是,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只是他永远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是被抛弃的那一个罢了。
天蓝云轻,司湛只觉自己胸口似乎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沉重得几欲透不过气来。
“王爷,这是连翘让属下转交给您的东西。”卫茅干咳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
司湛将丝帕接过,随意的展开,便见着上头用酱油汁儿歪歪扭扭地写着的两个大字——谢谢!
怨不得方才那娇气包突然说肚子痛,原是为着给自己准备这么一个“惊喜”!
司湛能想象得到,她拧着小眉头,小心翼翼地在丝帕上描出这两个字的模样,定是可爱异常。
勾了勾唇角,司湛将丝帕收起来,放到最贴近胸口的位置。
怎么办才好,似乎自己对这小娇气包是越来越容忍了呢!
卫茅撇撇嘴,目光中带着看透一切的光芒,呵呵,王爷您还说不在意人家屠三姑娘,怎么现在收到了人家的帕子,还将帕子给收得那么好?
便是王府的印章,可都不见得能让您如此的上心呐!
另一头,屠凤栖的出宫之路并不大顺畅。步撵从慈宁宫出来后,便在宫道上遇见了进宫请安的四皇子景子默。
太后的步撵,景子默自然是认得的,步撵上坐着的小姑娘,他更是最熟悉不过了。
屠凤栖,威远伯夫妇唯一的孩子,镇国公唯一的外孙女儿。
景子默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双手背在身后,颇为有礼的朝着屠凤栖笑了笑。
屠凤栖只得从步撵上下来,行礼道:“臣女见过四皇子殿下。”
这个渣男,她恨不得将他剁碎了拿去喂狗!只奈何形势所逼,眼下她却是不得虚与委蛇。
景子默勾唇一笑,正是风流少年,“鸢鸢与本皇子不必如此生分,能在这宫中遇见鸢鸢,当真是咱们的缘分!”
他的声音很好听,认真忽悠人的时候,双眸中更满是深情的柔光。前世的自己,便是在他这般温柔深情的目光下,被他利用了一遍又一遍。
“四皇子殿下说笑了,臣女不敢当。”屠凤栖笑了笑,敷衍至极。
景子默上前一步,不顾四周来往的宫人,深情道:“鸢鸢是在怪罪本皇子吗?那日在桃花宴上,本皇子本也想帮你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