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虽是入了夏,早晨总还是有些凉气。尤其是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院子里带着薄薄的一层雾气。又赶上个阴天,层层叠叠的云透不进一丝光亮。一阵带着雨味的风吹来,常悦翘裹了裹颈间的薄纱,轻手轻脚地向姚夫人房里走去。
无怪昱祺看得头痛,那礼单的确是出奇的繁琐。
京城里都知道,常家的六小姐是圣上钦点之人,无论高官还是薄卿,都忙不迭地要表达心意。
就说这几日里,府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将原本也不小的院落挤了个水泄不通。
而送来的都是五湖四海的宝贝,那些器物钗簪,一个个都是精致又华贵,昔日在冀州府里,哪见过这些,况且…
常悦翘苦笑一声,况且是自己。
时辰还早,常悦翘进门的时候,姚夫人也刚刚梳洗完毕,正端坐在内屋里插簪,听到嬷嬷报,便让常悦翘进了来。
“悦翘见过母亲。”
姚夫人点了点头,便让服侍的丫鬟们退下了。
“平日都起得这么早么?”姚夫人正了正衣襟,转头看向早已整理妥当的常悦翘,又向窗外望了一眼。
“回母亲,悦翘想着昨日的清单未完,便一早来了,不知是否扰了母亲?”
姚夫人没有讲话,只是命嬷嬷将礼单册子又拿了来,示意常悦翘去外厅继续便是。
抄写了半日,阴云都改了颜色,朝阳变了正午之耀。
常悦翘只觉腹中辘辘,又不敢作声,只能尴尬地听着肚子时不时一声“咕噜”。直到听到嬷嬷一声报:
“夫人,七小姐到啦。”
便见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走进门,睡眼惺忪地好似还没睡觉,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还打着哈欠。
“娘亲,今日好早呀,祺儿都没睡醒呢!”
奶声奶气地抱怨一句,下一刻就看到了常悦翘,眼睛突然放光,“登登登“地跑到了身边。
“四姐姐!四姐姐今天也来啦?那我们可以吃早膳啦!”
“你四姐姐来了许久了。”姚夫人怕昱祺沾到墨,揪着她的衣领拎回了自己身边,“这都到了晌午了,睡到如今,可是饿了?”
点点头。
这才上了午膳。
昱祺叽叽喳喳了整顿饭,又是拉着自己玩了许久,常悦翘心中焦急,这样再玩下去,礼单要何时才能做完?正想着该如何拦,便见小人儿揉了揉肚子,悄悄拉住自己的衣袖:
“四姐姐,我们去院里玩吧,屋子里待得人都闷了。”
常悦翘还未来得及回答,姚夫人便摇了摇手,自己要午憩,昱祺在房里必会叮叮咣咣,让常悦翘带她出去玩玩也好。
昱祺得了娘亲的应允,也不理常悦翘脸上的表情,直拽着她出了屋。
也不知昱祺哪里来的心思,一进京便央求着常合远,非要养这一池锦鲤。鱼长得巨大,又是颜色鲜艳,拥挤地在池里互相撞着,时不时撞出水花,溅了昱祺一脸。
“祺儿这是出了禁闭?”
昱祺的笑脸凝固在当场,一副吞了毒虫蛤蟆的表情。
“五姐姐,六姐姐。”
常怜珏的伤已大好了,若不仔细看,已是看不到疤痕了,拉着常怜珠的手,也向水缸中瞧了瞧,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后怕地缩回了脖子。
“哟,四姐姐也在呀?听说近日都在为母亲抄誊礼单,怎么有空陪祺儿来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