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臻是陈家的嫡女,又是长女。当年她的婚事,也是让陈家操碎了心。寻寻觅觅许久,最后选定了一位新科状元郎。那状元郎虽是家境贫寒,却极为聪敏,又被当时的一位重臣所看上,极力提拔引荐,只过了不到三年,便成了朝中新晋的红人。
状元郎不曾忘本,连皇上御赐的几门妾室都拒绝掉,一心一意地对陈臻。两人琴瑟相合,举案齐眉。在京城中被传为一段佳话。
可惜天妒英才,就在陈臻怀上二人第一胎骨肉之时,状元郎却突发疾病。是一种怪病,太医们看过了,江湖游医也看过了,吃了无数副药,最终也无力回天。陈臻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最终腹中的胎儿,也不幸夭亡。
“之后也有许多人向你臻姐姐提亲,可都被拒之门外了。她放不下自己的夫君,也放不下那胎死腹中的孩儿,一直孀居至今。所以啊,那天你五姐姐说的话,才会令她这般恼火。”
昱祺一边听,一边已哭成了个泪人。
又想起那日,五姐姐那句“嫁道有失”,这才明白,为何臻姐姐脸色会那般差。夫死子亡,这便是古训上的祸孽,可遭遇这般痛楚之人,又怎么是嫁道有失的人呢?
这古训,训地无理啊。
“不过,这也有值得开心的一点啊。便是娘亲说的,那位提携了状元郎的朝中重臣,想来当是位好人吧!”
本是沉浸在回忆的姚夫人,听到昱祺这话,惊地抬起了头。
“啪!”
却见常合远手中的茶杯已碎成了一地。
而他却毫无反应。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面,手掌却攥地死死的,好似在克制某种情绪。
“爹爹?”
昱祺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祺儿。”反应过来失态,常合远回过神,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夫人,既是怜珏不知何故,想来臻儿也可以体谅。只是她脸上的伤,不知……”
“今日大夫来看过,说是每日按时服药,涂擦药膏,可保好个大半。”
“大半?”常合远沉思一阵,“府上可是还有金疮的药膏?”
姚夫人冷笑一声。
“老爷可知,今日怜珠说了什么?”
常合话等着姚夫人的下文。
“虽是无心,可到底说出了,若是怜珏脸上的伤有异处,要问祺儿罪的。”
“什么!”
常合远声音一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姚夫人。却见她一脸静默,又深知自己这位夫人,绝不会拿这种话来污蔑子女。
“既是如此,便按夫人说的办吧。”
姚夫人颔首。
“爹爹,春宴不日便到,娘亲刚刚讲的那位朝中重臣,祺儿能不能见到呀?”
小孩子的好奇心总归是强,刚刚问的问题得不到回答,便势必要追究到底。
姚夫人见常合远不想答,便又将昱祺拉回身边,“你呀,既是知道春宴要来了,就不要乱跑乱撞了。今日是不是又被二哥哥训了?”
昱祺一听这话,脸都要皱起来了。好不容易逃了二哥哥的唠叨,回了房里,莫非娘亲又要讲一遍?
“又是莹罗通风报信!明日我非要罚她不可!”
小丫头攥紧了拳头,气势汹汹地朝门外瞪了一眼。
“明日?从今日起,你便在房里老老实实的,好好敛敛心事,别春宴上闹脾气!”
姚夫人用力拉了拉昱祺的衣领。
“既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夫人早些休息,祺儿要乖乖听娘亲的话。”
常合远随口嘱咐了一句,便站了起来。
姚夫人拉着昱祺起身行礼,常合远一反常态,既没有扶起姚夫人,亦没有再逗一句昱祺,推开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人注意到,常合远攥着的拳头,手掌已是青紫,指痕最沉的地上,甚至渗出了斑斑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