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
此时屋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寂静得能够将人吞没。
倏地,一双温实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她倾身向前的身子,她看不见他的面容,却听得他在身后的低语。
“对不起。”
明明是淡淡的一句,却含着千头万绪的愧疚。
但,他从未对人说过这样的话。她还是第一个。
安玖歌脚下一迟疑,回头望着他的眸子浸满了委屈,“夜连城,我请你,做决定之前,能够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不要觉得所有人都会害你似的。是,大夫人是想利用我,她甚至拿我母亲威胁我,但是我有我的底线!”
她挣着甩开了被夜连城紧紧攥住的手,推门而出,终不忘冷声道:“不像有些人,从来就没有底线。”
她的一席话轰隆隆地回想在他脑子里,她说得没错,他卑鄙、无情、不择手段还多疑。他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神色黯然。
这二十年来,他就是活在黑暗中的,他的生命里没有丝毫光亮。
他将房门重重阖上,对着偌大的书房,他竟不知所措。他双拳紧握,十指几近掐入掌心,后又猛地抬头,将它重重地砸在红木柱子上……
夜连城啊夜连城,她原是在帮你,你却要拔剑相向,是啊,你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人,哪怕跟着你长大的灵枭亦是如此。
刚到院里,安玖歌便瞧见唐儿在门口候着张望,唐儿一见她家主子回来了,忙快步迎上前来。
还未走近便发觉了安玖歌额上那块迸着鲜血的伤口,她惊声道:“王妃您这是去哪儿了啊?是谁伤的您?”
忙不迭上去搀住了颤颤巍巍的安玖歌。
安玖歌侧过头对她强挤出一丝笑意,“我没事。”她那双银墨色的眸光下哪掩得住方才的惊涛骇浪?
唐儿正色,似在为她家主子抱不平,“王妃,究竟是谁欺负你了,唐儿替您报仇去。”
报仇?
安玖歌冷哼一声,这唐儿不就是他的人么。
罢了,本身她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本身她嫁入王府就只是一纸婚姻,本身就不抱得别的念想,又何苦去在意他呢?
屋里芳若见到她的那一瞬亦是惊了神,“王妃您又是做什么去了啊……怎么伤成了这样?”
安玖歌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微微摇头,轻声道着“无妨。”
芳若一个抢身挤过唐儿将安玖歌扶至贵妃榻,为其垫上软枕后疾步出门,不多时便端了一只盛着温水的铜盆来,拿起干净的丝绢浸湿后轻轻替她拭着。
方才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唤下人再去添两个炭盆来。
待拭净后那道伤痕显印了出来,仔细看伤口撕裂得很深,伤口的边缘却偏偏呈出白色。芳若心头微微一惊,有些不放心地说:“王妃,奴婢还是去给您请个太医吧……”
她看着炭盆里噼里啪啦的炭火,淡淡地道了句“不必了。”
芳若小步走开,后拿了面铜镜来,她怯怯,不敢直视她的眸光,只小声唤了声“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