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盖刮着杯盏,上好的白瓷碰擦,声音清脆。
虞凛知道了,自己根本没有筹码和皇帝讨价还价。
“皇上不妨查查都知监吧。”
“为何?”白瓷的碰擦声停止了。
“皇上知道遗诏作假的事。”虞凛垂眼看着地面,“锦娘说是通过黄都知的关系拿到的。”
“丁勉的供词里已经交代了这段,御前司并未查出黄纹有何不妥。”
“但是锦娘空口白舌,臣凭什么相信她?”到底是要起兵造反,身家性命攸关,虞凛不会冲动至此,“内阁草拟未发的诏书和先帝秘密下达的遗诏,除非能当面与皇上对质,否则根本没法核实。当时孙平望也劝臣三思而后行,但丁勉带来了锦娘。”
“锦娘说她是江南盐商的女儿,本姓罗。家里为了来年多些领盐的份额,将她送去伺候都知内侍,黄纹。”这一段在丁勉的供词上并没有。
“她求我不要将这些告诉丁勉,还拿出了一本账册。皇上可知那账册上是什么?”
虞清晏放下了茶盏:“六叔这么问,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好东西。”虞凛笑得意味深长,“玉人纸、粉郎书,锦娘手上是出货的录册,而进货的两本便由黄都知收着。”
宫人们的这些小玩意,虞清晏并非全然不知。只是不少奴婢一辈子也就在宫里了,何苦用这事难为他们?
“假遗诏被臣给烧了,那字迹简直同先帝的如出一辙。”虞凛继续道,“黄纹作为先帝的长随,仿照字迹的事情,不是头一次做了。”
对,不是头一次了。
锦娘、账册、假的遗诏和内阁草拟,都知监又专门负责皇宫上下的文书。
还有季鸿升和唐玉查到的黄岑。
黄纹怎么可能是清白的?
至于这锦娘,一会儿是盐商罗锦买来的姑娘,一会又是江南罗家的小姐,都不可信。
都知监要查,而锦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帝离开之后,虞凛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敲敲自己的膝盖,坐了下来。
院子里头传来了琼枝他们说话的声音,几个小丫头进了殿内,规规矩矩地站着,但是脸上好奇而喜悦的神色是掩藏不住的。
“贵人。”琼枝走到虞凛身边,试探着问,“皇上同您说了什么呀?”
璀星人虽然站在原地,但脖子已经伸得老长;平日里持重沉稳的汐月也默默地往虞凛这边瞧;此外,明德、致善、春信三人,在殿外探头探脑。
“皇上说……”虞凛啧了一声,摇摇头,“不可说。”
“可奴婢们被赶到院子里头巴巴地等着,贵人和皇上在里头到底怎么样,一点儿都不知道。”璀星憋不住了,“贵人,求您告诉奴婢们吧!”
“皇上既然让你们在外头等着,就是不想被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虞凛看着璀星的样子,觉得这小丫头真有意思,想要逗逗她,“我要是现在告诉你们,就是泄露机密,你们听了,明个咱们就一起去刑部大牢吧,”
璀星眨巴着眼睛,半信半疑,倒是琼枝啊了一声,感叹道:“看来皇上说的是要事啊。”
傻姑娘。
不过和皇帝相谈的确实是要事。
“快布晚膳吧,这一下午的,饿死我了。”虞凛吩咐,“还有,送给中宫的东西选好了没有,明个要去长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