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想打,但条件已经不允许了,遭受重创的边川残部更是无力再战。
于是和谈、班师。
洪庆八年春,皇帝的第二次北征结束了。
此次的首功无疑是齐王,李二少包下了画楼的大堂,叫来百十来号人热闹了整宿。
虞凛次日早上才回王府,不成想还没进自家的大门,就遇到了虞清晏。
虞清晏带着德申站在齐王府大门口,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了。
“六叔昨个宴饮,都没叫上我。”
虞凛打了个哈欠:“那画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改日六叔带你去御品居。”
虞清晏看他一脸疲惫,打趣道:“看来六叔昨晚很是尽兴。”
“李定南请来的那帮公子哥儿,最能胡闹,带着块木头都能尽兴。”虞凛揉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儿。
“六叔还是先去睡一觉吧。”虞清晏说着,从德申那儿接过一只食盒,递给虞凛,“本来昨晚上想约六叔吃宵夜,不过没在齐王府找着人。食盒里头是先前那家小摊子的早点,吃了再睡还是睡了再吃,六叔随意。”
虞凛接过食盒,还挺沉,应该不是一个人的分量。
“侄儿就先不打扰六叔了。”虞清晏说罢,就准备回宫,但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举起右手,“六叔送的扳指很好用,我已经能开两石的弓了。”
虞凛笑了笑,回道:“好,等今年秋狝看你的本事。”
虞清晏觉得,六叔的不臣之心大概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有的。
对江南调兵的不满,边川救太宗的功勋,他是襄助父亲夺位的皇子,是大燕南征北战的齐王,凭什么要屈居于太子之下呢?
洪庆年间的金戈铁马、风雨如晦渐渐褪去,虞清晏眼前还是那个静谧安宁的朝晖殿偏殿。
面前跪着的不是当年驰骋边川、战功赫赫的齐王殿下,而是这辈子都无法再出深宫的齐庶人。
茱萸花影筛进半室摇曳的春光,皇帝的心思渐渐宁静了下来,他用一种颇为悲悯的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人:“事到如今,六叔就不想知道谁在身后推了一把吗?”
跪在地上的虞凛却不为所动:“臣想知道,可臣知道了也没有用,反而是陛下,非得把这个人找出来吧?”
虞凛自知起兵仓促,都打到京兆城下了,却被断了粮草,功败垂成。如果不是造假的遗诏和文书,他也不至此。且既然遗诏和内阁文书既然是伪造的,那就说明虞清晏父子并没有要对自己下手,自己就大可不必违背当年对太宗皇帝的诺言,进而兴兵。就算日后要打,那也是徐徐图之……
落到今日的地步,和弄出这假遗诏和假文书的人脱不了干系。
只是以现在的处境,知道这人是谁又有何用?
“六叔比之当年,心性沉静了不少。”洪庆元年的宁王之死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虞凛竟然对坑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无动于衷。
虞凛知道皇帝在说什么,哼,宁王,他该死。
“六叔身在內宫,自然无虞;先前秦氏和阿显在刑部大牢,虽然艰苦,倒也安全。”虞清晏凝视窗外,“朕已经下旨释放齐王府家眷,不知是否会有人闻风而动?”
秦绾和阿显是被软禁,住处周围应该有御前司的人看管……但御前司是天子禁军。
“你敢!”皇帝大可以撤去禁军,幕后之人难保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虞凛御前大不敬也不是头一次了,虞清晏端起手边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拂过已经凉了的茶水:“朕敢什么?”
皇帝没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