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晚上啊？”

“就老六送你回来那天。”

“可能六叔是熟客，他从江南回来之后隔三差五就去这个摊子吃……”

虞清晏说着说着，瞳孔渐渐放大。

六叔？江南？

江南水师。

“爹，爹，爹！”虞清晏端碗就站了起来，“我有办法了！”

既然江南世家办的私塾遍地开花，且官员虽不得回原籍做地方官指不能回原郡县，朝廷恰恰喜欢让江南人去治理江南，那镇压民变，跳过江南的文官体系不就成了？

当地镇守军和衙役的调令都需要文官参与，但朝廷直属的江南水师不用。

虞清晏就不信水师营里的兵爷们，和世家私塾也有旧交情。

而且他们肯定和齐王有旧交情。洪庆元年皇上下旨，让齐王南下统领重新建立、纪律散乱的江南水师，待诏而归；洪庆三年的冬天，齐王整军经武之后，才得圣旨回京。

“六叔回京，却没有卸任水师统帅，如今依旧可以调兵遣将，平定民乱。”虞清晏说罢，用筷子敲了下碗边，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我看成。”太子也点点头，“明个你去找老六，我在跟詹事府的大人们商议商议。”

然而虞凛拒绝调江南水军镇压民变。

“我确实能调兵，但要先请旨。阿晏你来找我，不如先让大哥报方案给皇上。”

“可是六叔，拟定方案再写成奏疏，等到皇上批阅发还，半个多月可就没了。”虞清晏着急，“再从京兆发令江南，北征之前这事决计办不好。六叔你先调兵，奏疏我爹后面会补的。”

然而虞凛还是摇头。

虞清晏在齐王府的椅子上坐不住了，窜起来两步走到虞凛跟前：“六叔你当年在江南不也曾无诏调兵吗？”

虞凛手里还端着杯茶，抬头望向大侄子：“那是事急从权。海寇东岸侵扰百姓，当地官员丢县而逃，等到请旨调兵，两三个县几百条人命都没了。”

“这回也急啊，皇上北征在即。”

“江南只是出银子买辎重补给。”

“银子不到位，六叔不怕后续补给跟不上吗？”

“这是兵部和户部该筹划的事儿。”

“六叔！”虞清晏蹲下，扒拉着虞凛的膝盖，双眼对上虞凛的目光，“你真的不帮帮我爹吗？”

又是这种眼神。

虞凛偏过头去，这小子的眉眼像谁啊？明明长眉斜飞、眼角上挑，可这抬头看人的样子偏偏乖巧得让人硬不起心肠。

想出城玩、想逛夜市，哪怕想包条画舫游玉水河，那都好商量。但这件事，虞凛怎么也不会答应。

“当年调兵，是抵御外敌、惩制德不配位的官员，保护江南百姓。”虞凛不看侄儿的眼睛，铁石心肠道，“如今我怎么也不可能让江南水师的刀尖，对着苍生黎民。”

“他们纠集闹事，抵制朝廷办的府学。”虞清晏追问，“难道要放任自流吗？”

齐王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一边，背对着皇长孙：“太子辅政监国，该明白这种事情堵不如疏。何况学子们私塾受业多年，排斥府学也实属正常。”

“若有大把时间，自然可以徐徐图之……”虞清晏追上前。

“你与我争论也无用。”虞凛打断他的话，“孤不会调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