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升给街头卖艺的几个摊位,都扔了铜板儿,而后又挤到戏台子前头,听上头的小旦小生咿咿呀呀。
正当季鸿升叫好的时候,身后伸来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子阶兄,在下可找你半天了。”
“唐二爷。”季鸿升转头,“对不住对不住,我看这市井烟火气,心里头欢喜,耽误正事了。”
“这唱腔。”唐玉嗤笑一声,“难听。”
季鸿升赶紧把他扯到人群外头:“唐二,你砸人家场子呢?”
“我当年在长炘听过的,可好多了,那班主还是个姑娘呢。”唐玉不屑一顾,“你知道那班主是……”
“行了,行了,咱们去画楼吧。”季鸿升怕唐玉再开口贬低人家,赶紧就拉着人上船去了。
这回唐玉没带着他去昨个的包厢,而是直接闯了花娘的闺房。
花娘的闺房里头,还有个油头粉面的公子。
唐玉一见那公子,就亮出了御前司的牌子,说道:“看见了?快滚。”
公子滚了。
“爷这是第几回从妾这里赶人走了?”花娘的衣裳还是穿得端庄,桌上有两碟子点心和一壶酒,想来刚才和那公子也不过是在小酌。
“知道我今个晚上来,你怎么还放别人进来?”唐玉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那公子方才坐的地方,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端起时却一皱眉,又泼了出去。
“他来有他的事,二爷您来有您的事。”花娘招呼季鸿升也坐下,拿出两个新杯子,给二人满上。
“你们画楼人手不济吗?下头的姑娘不够接客了?”唐玉质问。
“小丫头们不招待,也轮不着我这半老徐娘。”花娘在唐玉身边坐下,“那位公子是想讨个姑娘带回府里呢。”
花娘把酒杯端到唐玉唇边:“就跟当初,锦娘被人讨走一样。”
有显贵人家看上姑娘之后,会把人从画楼里接出去。守规矩的另赁房屋,让姑娘住着;不守规矩,直接接到府上的也有。
昨晚来的时候,季、唐二人见姑娘们大点儿的看锦娘面善,年纪小的就不认得,唐玉就猜锦娘可能是被外头的人给包了。
唐玉就着花娘的手,饮下杯中酒:“谁把锦娘讨走了?”
“爷早上来问的时候,我只觉得画像上的人眼熟,今个看见名册才想起来了,她花名叫念苏。”
锦娘是洪庆元年来的画楼,当时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样子。她模样好,而且学过弹唱,画楼就把她给留了下来。据她自己说,弹唱是跟在淮苏做乐师的母亲学的,江南动荡,父亲战死、母亲病故,她就一个人流落到了京兆。
“念苏刚来画楼的时候还挺出挑,但几年后一起进来的姑娘都学了不少东西,念苏没之前那么显眼,妾也就对她没什么印象了。”花娘摇着扇子回忆道,“后来有位黄岑黄大人看上了她,就给讨走了。”
“黄岑?”季鸿升念着这个名字,“御华门听训那位?”
刘本固主持了洪庆四年的科考,黄岑便是那年的进士,作为刘本固的学生,自然是清流一脉。可衡光元年,这人认了内侍都知黄纹作干爹,被刘阁老在御华门痛骂一顿,自此不再认他这个学生。
“是宗正寺少卿,黄岑黄大人吗?”唐玉问花娘。
“不错,是他。只不过他那年还在户部呢。”
唐玉被季鸿升急匆匆地拉出了画楼,说要去楚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