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尧微微颔首,被引为上宾,含笑落座。
他一看自己面前摆放的酒具,杯形深腹圆底,器型规整匀称,杯胆宽沿宛如草帽,似盛放的花朵,其柄身则塑成竹节纹细,造型别致秀美,通体透射着黑色光泽,质感细腻而温润,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指着案上的酒盏说道:“黑如漆,亮如镜,薄如纸,硬如瓷,这、这竟是黑陶蝉翼盏?”
平阳侯眉眼带笑,点了点头。
庆国公笑道:“公子好眼力。平素若是我等前来,此等罕有之物他还舍不得拿出来呢!也就是你来了,平阳侯才把这珍藏多年的宝贝给拿了出来。咦,今日怎地不见云婀姑娘一同前来呢?”
平阳侯附和道:“对啊,对啊,她人呢?”
“此次破了太子洗马离奇暴毙一案,云婀也出了不少力。今日,她恰巧有事要办,未能随我一同前来。”忠尧平静地答道。
“哦,若是云婀姑娘同来,那就更好了。”庆国公叹道,眼神中似乎有些遗憾。
平阳侯也有些惋惜,忠尧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下次还有机会。”
“好,那我们就期待下次!”平阳侯爽朗地笑道,“公子下次可一定要把云婀姑娘给带来啊。来来来,诸位,我们一同举杯,共祝忠尧公子立下大功,破了汴京奇案!”
于是,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一巡,侯府门客魏博源忍不住拿秦九凤的胡子开起了玩笑:“我今日不幸,与水草大王临坐。”
秦九凤端坐于案前,瞟了那魏博源一眼,见他相貌颇似貌美肤白的女子,便道:“夫人莫要多言,还是快快吃饭吧!”
众宾客闻言,顿时哄堂大笑。
见气氛活跃了一些,魏博源问道:“诸位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众人知道这必是侯府安排的节目,遂纷纷答道:“好看!好看!”
魏博源目光瞟向“水草大王”秦九凤,悠悠道:“长得好看虽然不能当饭吃,但若是长得不好看,真的会让人吃不下饭。”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此时,魏博源抿了嘴,掩口而笑,他起了身缓缓走向中庭,一颦一笑皆似女子,至中庭后环顾左右,又道:“世人皆说我是女子,水草大王说我是夫人,那是他们根本不懂我的性别!忠尧公子,你是声名远播的神算公,你可得帮我评评理,帮人家验明正身啊!”
这时,忠尧才明白过来,原来请这两位门客不仅是为了活跃气氛,还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
忠尧笑了笑,灵机一动,举杯答道:“我……我从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笑罢,魏博源又道:“诸位,今日宴饮,平阳侯准备了葡萄酒、黄酒,还大烧酒。各位觉得什么酒好?”
乐安县主率先答道:“葡萄酒!”
庆国公答道:“黄酒,黄酒好!”
昌远伯答道:“不不,在下认为还是烧酒好!大烧酒!”
众人各抒己见,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于是魏博源说道:“不如,我们还是找只老鼠来试试吧!看看到底是哪种酒好?”
众人闻言颇感惊奇,这老鼠如何试酒?皆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注视着魏博源的一举一动。只见他走到中庭,大袖轻轻一挥,一团青烟蓦地从地上腾起,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张黑漆高脚桌,桌上摆了三盏酒,分别是葡萄酒、黄酒、大烧酒。
魏博源每打一个响指,手往桌上一指,便出来一只老鼠。响指一共打了三下,出来了三只老鼠。
第一只老鼠喝了葡萄酒,坐下来抚琴,弹起了高山流水
第二只老鼠喝了黄酒,快活地跳起了六幺舞
第三只老鼠喝了大烧酒,醉醺醺地,二话不说就提起一把菜刀,气势汹汹地叫嚣道:“猫呢?猫呢?给我滚出来!”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勾栏瓦子的戏法,不禁抚掌大笑。桂花厅的气氛热烈而又轻松,愉快极了。至于究竟是哪种酒好,已经根本无人关心了。
待众人笑罢,魏博源重新落座,平阳侯拱手道:“公子,上次答应帮你打听人的事情,庆国公、昌远伯与我都已经着手安排下去了,我们说话算话,你就静候佳音吧!”
“还有我呢,我也安排人去查了好不好?”乐安县主笑着插话道。
其余宾客皆面面相觑,颇感诧异,有人窃窃私语。
一人低声问道:“神算公这是要打听谁啊?”
另一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一人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之色,不禁叹羡不已:“神算公就是神算公,一个找人的小事就有那么多王公贵族抢着帮忙……,唉”
旁边一人悄声道:“你懂什么,就是此等小事才好送人情,人情好做,嘿嘿。”
忠尧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朝平阳侯、庆国公、昌远伯、乐安县主敬了敬,正色道:“这杯酒敬诸位,多谢各位抬爱,盛意相助!”语罢,正准备一干而尽,却被平阳侯打断道:“且慢!”
忠尧愣了愣,不知何故,却见平阳侯笑嘻嘻地说道:“我们有四个人呢,一杯酒怎么够呢?怎么说也得四杯酒吧?要一个一个来。”
乐安县主闻言掩口而笑,昌远伯顿时起哄道:“对、对!要一个一个来,一杯酒四个人喝,这买卖太划算了,不行不行!”
庆国公也笑着附和道:“对对对!赶紧让人来斟酒!”
一说到斟酒的问题,平阳侯蓦然惊觉,怎么事先安排的侍婢还没来上菜?歌姬舞姬怎么也没见进来?
他微微蹙额,命左右侍女:“你们俩出去看看,一个去后厨,一个去催催歌姬舞姬,宴饮雅集,怎可少了乐舞助兴?”
左右侍女齐声答道:“是。”便快步走向桂花厅门口。可前后脚刚踏出桂花厅,两人接连“啊”地一声惨叫,倒地殒命。
厅内宾客大惊失色,平阳侯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刚欲发话,却发觉自己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忽然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众宾客一阵骚动,庆国公与昌远伯见状,急得起身向平阳侯伸出手去大叫。
“平阳侯!”
“平阳侯,你怎么啦?”
话音甫落,二人也顿感身体不适,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