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水井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石头,择菜舍弃的垃圾均暂时存放在这块石头边上的一个铲状簸箕中。
“婆婆,淘菜剩下的部分全都在这里了吗?”忠尧问道。
“是的,洗菜、淘菜时不要的部分都会放在这个簸箕里,洗干净的菜沥干后再用撮箕和竹篮送回伙房。”
忠尧闻言便与邱长老一同蹲下,持烛近光查看。忠尧用一双筷子仔细地拨开舍弃的蔬菜垃圾,发现有萝卜皮、土豆皮、茄头茄尾等,终于在最下面翻到了形似芹菜的叶子,还有芹菜的根茎。
“婆婆,能否给我一个撮箕。”
忠尧将芹菜的叶子和根茎都分离出来,放在孟婆婆找来的撮箕里,继而用水冲洗干净,稍微沥了沥水,端起撮箕闻了闻,又将菜叶放置鼻下仔细闻着。邱长老见状,也取出几片芹菜叶子凑近鼻息处闻了闻,二人均面色凝重,眉头微锁。
稍顷,忠尧缓缓放下手中的叶子,凑近烛光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最终放下叶子,又取出根茎透光细细地观察是否有茸毛,再用鼻子闻了闻,将之递给邱长老。邱长老重复着忠尧刚刚的动作,半晌才确认完毕,轻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这些都是家芹,不是野芹。”
听到这个结论,众人有些惊诧,但无人言论,气氛显得有点凝重。忠尧沉思着,心中暗想:“如若不是误食野芹,那么就只可能是被人下毒了。下毒之人利用了野芹与家芹的相似之处,必定也是一个用毒的高手。门内除了邱长老外,还有谁精通医理毒性呢?这个范围应该不大,毕竟昆羽宗是以修习火系法术和技能为主,对专研此道并不擅长。可是,如果对方是刻意隐瞒,藏得很深呢?”
忠尧来不及细想思绪就被打断了,忽闻邱长老说道:“我们先去见宗主,先将这边的查验结果禀明告之,她那边问询配菜、洗菜之人应该有结果了。”
“长老且慢,”忠尧忽然记起了什么,神色凝重地望着邱玠余,“我们再回伙房一次,有些东西还没有勘验过。”
二人对视了一眼,邱玠余略一沉疑,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领神会地笑道:“对、对,还有东西还没有勘验,走,回伙房!”说罢,一行人大步流星往伙房而去。
伙房还有什么没有检验过的吗?当然!还有剩余的饭菜没有检验过,如果不是误食野芹中毒,那么就可能是吃了其他东西中的毒!
邱长老和忠尧一行回到伙房后,用银针一一通试剩余的饭菜,包子馒头通试结果均正常,晚上烧的冬瓜汤、青菜通试后也显示正常。
这时,一名秉烛弟子突然说道:“长老,这里还有萝卜牛腩。上午的萝卜牛腩烧了一大锅,还加了一些土豆,中午和晚上都没吃完,这个菜味道烧得挺不错的,大伙儿都吃了不少。”
邱长老循声望去,烛光映衬下果然还有两大碗萝卜牛腩,遂和忠尧凑上前去。忠尧将半支银针浸入萝卜牛腩汤中,稍等片刻后取出,众人不禁大惊失色,只见半截银针已经变黑,且竟然若有若无的冒着丝丝黑气。
“好阴险的毒……”忠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银针,口中不禁喃喃自语道,心中涌起一阵愤恨。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上午在伙房的场景,自己往萝卜牛腩中加土豆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黎诗还品尝了萝卜牛腩,一个劲儿地夸赞说好吃……
这毒究竟是何时所下?黎诗也中毒了吗?想到整晚黎诗都未出现,忠尧心生忐忑,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邱长老,既然毒源已经找到,我们前往议事厅向宗主禀报吧。”忠尧望着长老邱玠余,说道。邱玠余颔首表示赞同,一行人便赶往议事厅。忠尧三步并作两步,紧紧跟随邱长老,一是因为刚来没几天,他对门内地形还不甚熟悉,二是因为心里一直担心着黎诗。
不一会儿,众人行至四进院落议事厅。忠尧这才发现原来议事厅位于院落中轴线上,右侧毗邻听书阁,左侧是剑台和藏经楼。
秉烛的两名弟子推开了议事厅大门,厅内灯火通明,正对大厅入口的背景墙上雕刻着一只浴火凤凰展翅翱翔、栩栩如生。长老尊位之下左侧有一浮漏用于计时,名唤“燕肃莲花漏”,主要器皿都采用莲花、莲蓬和莲叶的形状,箭壶上有一块铜制荷叶,叶中支一片莲花。而上端饰有莲蓬的刻箭刻分一百刻,从莲花心中穿出,浮箭因为水之浮力随蓄水逐渐上升、穿过莲心且沿直线上浮,露出刻数,以显示时间,不致摇摆,计时十分精确。
“燕肃莲花漏”采用溢流法,其有两个供水壶叫做上匮和下匮,向箭壶供水的下匮旁边有一个溢水口,依次连接着铜制的节水小筒、竹注筒和减水盎。再用两根叫“渴乌”的细管,利用虹吸原理,把放水壶中的水,逐步放到受水壶中,使受水壶中水平面高度保持恒定。
宗主蓝楚漓端坐正中的红木太师椅上,长老司雪衣则上坐位于其左侧尊位,但奇怪的是司雪衣与蓝楚漓之间竟还隔着一个尊位,而这个红木藤心圈椅是空着的。红木藤心圈椅款式简洁、装饰隽秀,圈背连着扶手,从高到低一顺而下,谦恭内敛,扶手造型圆婉优美,体态丰满劲健。椅圈为圆,座面为方,上圆下方,体现天圆地方之意,又将风雅和闲适情怀展露至尽。
邱长老入堂后径直往另一侧尊位,与司雪衣长老相对而坐,其余众人端木昱、王夔、赫连希蓝、上官凌、黑肱震、子翃、黎诗、伙房管事孟婆婆、忠尧等都立于堂下,低阶弟子与不相关人等均自觉退出议事厅。
忠尧站在众人中,偷偷瞥了黎诗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怜惜。黎诗似乎有些疲惫,投来的目光却温柔似水,眼神中透出欣慰与喜悦。二人目光不期而遇,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只觉得一股暖流,回荡在彼此的胸臆之间。
黑肱震站在赫连希蓝身后,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微露,拳头攥得紧紧的,目中射出两道阴森森的凌厉寒光,恶狠狠地注视着二人,心中暗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个下贱坯子初来乍到就想抢我看上的女人,你给我等着!”
“黎诗,你回忆一下事情经过,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宗主蓝楚漓的声音中透着威严。
“是,宗主。”黎诗走上前去,向蓝楚漓躬身拱手后,便开始陈述自己一天的经历。
“弟子辰时至巳时在伙房,午时去了剑台看望子翃师兄,未时去了藏经楼查阅典籍,并在藏经楼二楼修习心法……”
“你辰时去了伙房?去伙房所为何事?”宗主蓝楚漓诧异道,不由黎诗说完便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