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人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听着春雨打落油纸伞面一样的咀嚼青菜声,她的心情也很不错。
乖崽吃得很香。
“我没有时间概念。”面对像金鱼一样的廿渡,他不得不咽下吃食去提醒。
“……对哦。”廿渡皱皱鼻子,感觉在小孩子面前有点糗,“但她们肯定是之前没有扎堆来的,而是你长大才蜂拥而至的。”
“嗯。”易生眼神忽暗忽明了一下,继而眼眸聚焦在沙拉上。
眼底都是不为人知的猜忌。
她用了“肯定”这个词。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易生小时候没有被毒害。
“那你这期间的教育怎么办?”就算有书籍去自学成才,那也得这里有光亮才行吧,“你该不会只有幼儿早教吧。”
这种里面没有任何光亮,连喜欢凿壁偷光的匡衡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手机是个好东西。”
说完这句话,易生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觉得有必要地补充一句,“脑子也是。”
而且她好像挺需要的。
现在的科技已经有脑袋移植了吧……
“……”廿渡觉得这辈子他都不会跟她有正常的对话了,“所以你学到哪里了?什么程度?”
“凭感觉学的,应该是高二的内容吧。”他也不清楚。
这感觉她也想要……
12岁她还在小学六年级手挽手跟女同学上厕所呢。但易生好像也没有机会体会学校的生活,也没有同龄朋友、良师益友。
说不定她可以给他补偿一个六一儿童节。
“所以说,手机信号不好的时候,学习进行不了,女人也如狼似虎对吧。”应该是乙女游戏在他世界里无形的开始了。
“嗯。”易生站起身,将沙拉盒子盖好扔进袋子,打了个结实的死结,“我吃好了。”
一句吃好,也暗示着闲话的结束。
他不想过度曝光自己的经历。
听见易生慢慢踱步走上楼梯的声音,廿渡忽然觉得融化一块坚冰真的不容易。你想着一壶滚烫的热水浇上去,却怕他受到伤害,一直用蒲扇扇风,只是徒劳无用,唯有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地捂热。
却忘记了人也会犯低温症、也会冻伤。
【系统:恭喜攻略对象好感度破零!开启卡池系统。】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心酸。
这股票一样的人生,刚刚还在–203.6没有回过神来,现在就变成了自然数了。不过怎么从﹣200多升上来的,之前一点一点地艰难攀升,显得现在好虚假。但又不敢找系统重新核实,万一原来是搞错了怎么办。
少年心,深渊针。
【系统:玩家用积分进行抽取卡牌,卡牌分类为SSR、SP、SR、R、N,至于积分获得来源,由玩家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提升,故事线的进行里面获得,当然啦,我们提倡玩家合理充值。】
也巴不得你一直充值一直氪金。
虽然国家宣传的理念是合理消费。
【玩家廿渡:卡牌能干嘛,攻略对象要这个吗。】
【系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嘛~】
【玩家廿渡:???】
这么恶心的波浪号哪里来的。
【系统:每个月都会有积分赛,积分越多,攻略对象给的福利与好感度就越多。而且会出现两女抢一男的精彩刺激场面,是个会突然死亡原地吐血的比赛。】
出现了,人贩子一样的老鸨口吻。
【玩家廿渡:游戏策划的人脑袋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这种为了满足需求真是为所谷欠为。】
【系统:大概是为了KPI,为了业绩点。】
同样身为打工仔的廿渡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甚至差点与假象的敌人达成共识。这是一条罪恶环环相扣的产业链呢。
【玩家廿渡:我现在可以抽几张卡牌。】
【系统:鉴于你是一级,有新人回馈大礼包,一共能抽五次。】
廿渡点点头,柳眉都没有起皱一下,一口气将次数花光。眼前聚起一团棉花白,柔和却略带刺眼,将廿渡的注意力完全吸进去。
五张牌,两张SR两张R一张N。
平民玩家的手气,中规中矩。
【系统:玩家廿渡要努力打拼才能留住你心爱的男人哦~】
“……”它要是再用这么奇奇怪怪的语调说些奇奇怪怪又不中用的话,她真的会人道毁灭了它。
“廿渡小姐。”易生在二楼清浅地叫着她,语气并不着急,只是多了点理所应当,“上来。”
“……哦。”将卡牌收好,摸索上二楼,“你找我?”
“这个结。”易生指了指,手臂上的纱布一个结,“你才能解开的。”
“你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只有她才能解开。
金鱼廿渡忘记她在他睡觉的时候轻轻诱哄过。
“睡梦听见的。”易生脸不红气不喘的,还有点男生特有的气息喷薄出来。
像是皎洁的月色清迷朗坤。
“这是手术结。”廿渡走过去,盯着空中好一会才看出一个轮廓出来,没多纠结刚刚那个问题,“我哥是医生,他老是教我这些东西。”
怪好玩的。
廿渡没有碰到他的肌肤,浮空中抓着细细纱布带子轻轻一绕,那个结便是脱力的风筝,垂落了下来,“好了。”
易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让她拆解手臂上的绷带。
“要帮你重新包扎吗。”白衣天使南丁格尔廿渡上线,“我手艺不错的,用过的都说好。”
“……”
廿渡在温暖漆黑的太空里突然感觉到入秋一般的冷意,薄薄的开衫好像还没干透一样,微微有些湿意。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流氓因子。
“好了,你可以走了。”眼下看见廿渡没有应该有的自觉与觉悟,他用着懒懒地声调下逐客令,“出去。”
她好怀念那个灌汤包一样的软乎乎的哭包啊……
“哦。”廿渡摸摸鼻子,走到楼梯口,视线一路向下,不知道哪里是头的黑暗温和地露着它的獠牙,像是悠哉等着吃食上门的魔鬼。
廿渡每次走下去都会两只手扶着扶手,整个人往扶手那边倚靠着,一点一点试探地往下踩,踩到那块结实的混凝土才会暗暗松一口气又提高几分警惕。
正在解开纽扣去洗澡的易生听到外面一声尖锐吃痛的叫声,皱着眉快步出去,本想拧眉斥责廿渡声贝扰民,看见她的模样又不作声。
朦胧里,能看见楼梯那里有一个蜷缩起来的人影,蜷缩的同时两只手死死握着好像能保命的扶手一样,找了好久也看不见她的头颅。
埋在膝盖间了。
“你在干嘛。”易生有时候会觉得,她闯进来是为了让他照顾她的。
好嫌弃。
少女没有回答他,整个人有点像是泡在漏电的水里一样,微微抽搐着。
“廿渡。”
廿渡还沉浸在刚刚一瞬间踩空的惊吓里,她一直对于墨色纯度高的黑暗有点害怕,这一次因为脚始终踩不到下一个台阶而有点心急没底,心一横地探脚下去,导致踩空一个台阶。
像是踩入万丈深渊,脚尖下面都是毛骨悚然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