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过了两日,郑平渊忽然主动来访。
陆丝清心下疑惑,淡淡笑着说:“郑公子和令妹郑小姐如今是轮着番地来折腾我,我这两日竟不得清静了。早知道如此麻烦,我当初或许不该救她。”
郑平渊淡淡一笑:“陆姑娘很不欢迎我来?”
陆丝清笑了笑说:“来者是客,哪能不欢迎?请进吧。”
进屋坐下之后,郑平渊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说:“这里有些银两,请陆姑娘务必收下。”
陆丝清正要沏茶,听了这句话,猛然抬起头,目光在那包裹上停留一瞬,问郑平渊:“这是什么意思?”
郑平渊解释说:“陆姑娘毕竟对鸢儿有大恩,前日祖母本想请姑娘去府中当面致谢,陆姑娘既不肯移步,终究不好勉强。所以祖母坚持一定让我将这些银两交给姑娘,虽谈不上报答,也算是聊表寸心。”
陆丝清静默了半晌,她想了想说:“郑公子既然如此说,银两我便收下。还有事吗?”
郑平渊愣了一下,说:“没了……不,还有件事。陆姑娘也知道,上次鸢儿是在家中被人劫持的。那人能从府邸之中劫走小妹而又能不被发觉,可知必定有一定武艺。可现在郑府之中,身怀绝技的人实在太少,如果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再加上鸢儿曾说过和陆姑娘很是投缘,所以我想冒昧请陆姑娘去府中相伴鸢儿一段时日。”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必当重谢”。
陆丝清原本极为认真地听着,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心头不觉暗暗冷笑:果然是富贵人家的行事方式!总以为搬出“银两”“重谢”的话,便可以使唤尽天底下所有的人,我之前原是错看了你。你今日送来银两,已是玷辱了我先前救人的初衷,如此一来,你竟看得我同那些施恩求报的市侩之人有什么区别?看来在这些官宦子弟的心里,从来都只是银钱同各样事物的交易,再无其他!
陆丝清心上如此想着,面上尚未完全拉下脸来,只耐着性子说:“郑公子疼惜令妹之心,我已然了解。但如今魏大雄已被关押,兰溪县中应该不会再有人胆大妄为到对令妹不利。何况我这个人,一向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丝毫管束。高门府邸之中,最是怕进。因此郑公子所提之事,恕我难以从命。”陆丝清说着站了起来,看着郑平渊说,“如今银两我已经收下,你们也并不欠我什么了。之前的事情,就算两清了。今后如果没什么事情,你们兄妹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
郑平渊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那么……我先告辞了。”
郑平渊的马匹走出很远以后,陆丝清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身影,心中颇有几分懊悔: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是不是过分了些呢?
但她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正好借此断了同他们兄妹的来往。毕竟,权贵之人不可交——这是以前师父对她的忠告。
银铃般的少女的笑声在兰溪郑府花团锦簇的园子里回荡。
此刻,身穿白玉兰散花纱衣的郑鸢儿正在园子里蹴秋千,一升一降间,伴以纱衣的飘逸,恍若仙子一般。几个丫环在旁边帮衬着,郑鸢儿嘴上也不闲着,笑道:“据说这‘秋千’原本叫作‘千秋’的,后来为避讳,这才反过来念,改作‘秋千’。你们快帮我想想,历来诗词中可有哪些和‘秋千’有关?”
大户人家的一些丫鬟也并非等闲,因为长期伴在主子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于一些诗词名句竟也能出口吟诵。郑鸢儿话音刚落,当即就有一个名叫冰荷的贴身侍女接道:“那自然首推苏东坡的‘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了。”
郑鸢儿点头赞说:“不错不错!这阕我最喜欢,极富情趣。”
冰荷伴了个鬼脸笑着说:“只不知此刻墙外可有‘行人’呢?”
郑鸢儿笑骂:“鬼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