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倾!”
如若不是莫先生提起,萧时雨恐怕会永远的去淡忘这个名字的主人以及他带给自己的噩梦。
宣化十年夏,先帝驾崩,临终时传位六皇子,邕王萧庭,即为现在的景光帝。
传位诏书一下,邕王府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刚被册立世子不到一月的萧时雨。
想他老爹战战兢兢,勤勤恳恳的当了数十年的皇位备胎,熬死了前面几个皇兄,方才上位。
轮到自己,无须再做什么,世子变太子水到渠成,离皇位仅一步之遥,需要等的只有一个人,他萧时雨等得起。
但萧夜倾的出现,第一次让他有了危机感,也让他认清了萧似锦是个怎样的贱种。
由于先帝丧期未出,宫内嫔妃不愿搬离寝宫,扬言要替先帝守孝三月。
景光帝顾及朝野议论,不好同自己父皇的女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每天打卡上班。
早上去宣政殿里的龙椅上坐一坐,在龙案上批一批奏折,到了晚上回的还是邕王府。
皇帝都不能在皇宫住,其余人就更别说了,一家子需要继续坚守阵地,决不能功亏一篑。
萧时雨有些郁闷,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们在府中玩耍,累了便歇在花园里的草地上,凉飕飕的好不快活。
当时只有七岁的萧似锦跑过来,悄咪咪的附在他的耳边说道:
“二哥,我看见佟大人带着个男孩进了府,说是咱们父皇遗留在外的儿子。”
萧时雨并未觉得有什么稀奇,不就是父皇的私生子吗?
自父皇登基,抱着孩子上门寻亲的,数都数不过来。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只要不碍着我,都是我的好弟弟。
春风得意的他低头察觉到四弟脸上的不安,已有几分太子风范的他,出言安慰道:
“皇兄对你肯定要比一个外来的野种要亲,有皇兄在的一天断不会让那个野种欺负你。”
萧似锦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却又摆出另一副苦恼的表情:
“我看佟伯伯对他要比对我们更亲切,皇兄你上次向他要的一片金叶子,他都有好几片,连我都没有。”
说者无心都能被听出别的意思,何况是萧似锦这个有心人说出的话。
母后说过,萧时雨别的可以不在乎,唯有佟家绝对不能跟其他皇子有任何过密的接触。
她是亲眼看着佟墨如何助自己丈夫一步一步登上皇位,同样的事在她有生之年发生一次便好。
逆鳞被触,萧时雨对萧夜倾打下的标签从一个不知来历的野种变成了一个觊觎自己太子之位的野种。
萧夜倾初入宫中的那几年过得很苦,萧时雨无时无刻不在打压他。
起初只是小动作,父皇不管,萧夜倾也不告状。
萧时雨便认为父皇并不喜欢萧夜倾,甚至默许了他的行为,所以变本加厉的欺辱后者。
一日,他从已被封为宸王的萧似锦处听说,有个宫女不听太子的话,偷偷给萧夜倾送东西吃,还颇有姿色,怕不是想日后当个王妃什么的。
几杯下肚的萧时雨借着酒劲,醉醺醺说道:“想当王妃,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命。”
翌日,萧夜倾的宫里少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宫女,多出了一具面目全非,蓬头垢面的女尸。
负责处理尸体的孙德海,晦气的叫人抬走,望了眼宫墙下呆坐的萧夜倾,暗叹一声:
到底是皇帝的儿子,就是比咱有福气,受点委屈算什么,一朝熬出头,自己还不是得上赶着巴结。
好不容易挤出个笑脸对萧夜倾说道:
“奴才恭喜王爷,陛下封您为凉王了,虽然封地远了点,偏了点,但山高皇帝远,何必为些许小事与太子再生嫌隙,日后做个逍遥王爷乐得自在。”
萧夜倾抬起头看向孙德海,问了一句:“一个人死了算小事吗?”
孙德海不知怎的汗毛倒立,睁开习惯眯着的双眼,打量身前不过十三岁的孩子。
长得不像陛下,说话的语气神态更不像,为什么自己仍会觉得熟悉并且敬畏。
微微直起自己佝偻了半辈子的腰,淡淡说道:
“既然王爷开了口,奴才大着胆子说上几句,自然不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的命都是父母给的,谁人敢轻言自己的命不重要。
但在这深宫内院,谁人敢说,谁人敢查,真要查出来您又能怎么办?
王爷您现在能为她鸣不平,是因为年纪小,吃的苦不够多,待您长大了,在世间走上一遭,便会发现,人真的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有些人死了也就死了,甚至没有人会记得。”
萧夜倾又问:“书上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