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恪定大约见势不妙想找个台阶下,抢先开口:
“大哥这叫什么话,大嫂现在怀着的可是咱们佟家的骨血,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叔叔的没本事,罢了罢了,分家便是,也好让大嫂安心养胎。”
“恪定,你说的什么胡话,有大哥我在,看谁敢提分家二字,非得家法伺候不可。”好一幅兄友弟恭,真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你给我滚!”仿佛用尽全身气力吼出这句话,李二小姐一个踉跄晕了过去,身下的衣裙不断被血染红,竟是羊水破了。
佟恪文的大脑瞬间懵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起李二小姐跑回西厢房,一路上大喊:“叫大夫,快叫大夫!”
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倒是佟恪定知道自己祸闯大了,急忙起身拉住管家的衣襟:
“还傻站着干嘛,赶紧去找大夫,接生婆子啊,我侄儿要是保不住了,我把你们的脑袋拎下来当蹴鞠踢。”
要不说早产的婴儿最折磨人,整整一个下午,西厢房的里间,五六个丫鬟跑进跑出,端出三四盆血水,屋内李二小姐的嘶喊声听得人直打哆嗦。
申国公两夫妇加起来整百的岁数,在得到女儿贴身丫鬟的禀报后,星夜兼程从京郊的庄子里赶来。
见了衣冠不整,满脸憔悴的佟恪文,国公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我女儿自嫁到你们佟家,孝顺公婆,爱护子侄,妯娌和睦,哪样不是尽心尽力,如今怀有身孕,你却不分青红皂白责问于她。”
“今夜兰儿母子平安倒也罢了,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告到陛下面前也要让你佟家从哪来回哪去。”
申国公到底是久经官场,瞪了眼国公夫人让她闭嘴,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十分看好的女婿,叹了口气,博恺兄,你还是走的太早了。
沉吟片刻方才说道:“恪文,我与你父都是最早跟随先帝爷起义的,数十载的交情,我们彼此知根知底。”
“所以你上门求亲时,我想都不想便同意兰儿嫁给你,因为我相信佟石头的儿子不会让我李二傻的女儿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话锋一转,尽显悲凉:
“可现在,我有些怀疑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帝走了,喜欢唱歌的小铃铛走了,成天埋在算盘里的石头走了,做菜难吃要命的彭大胖子也走了,当初怀安营起义招募的八百子弟兵,如今只剩我和你薛伯伯了。”
深吸一口气,申国公盯住佟恪文的眼睛说出了最后三个字,“我很怕。”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成为压倒佟恪文的最后一根稻草,后者嘴角微微抽搐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岳父,我可以和......”
后面那个字还没吐出,园外佟恪定火急火燎的声音传了过来:
“闪开,闪开,都给三爷我闪开,一帮庸医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个个清高得很,关键时候屁用没有,瞧了一下午,我嫂子都没把侄儿生下来,要你们有什么用,还得看我姐妙手回春。”
初听佟恪定的声音,申国公夫妇脸上均表现出厌恶之色,来的路上他们早已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会有让他们夫妻俩和离的打算。
叔嫂不和历来大忌,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官宦人家,就连申国公这种昔日的被称为二傻子性格的人不也被官场这座磨刀石削平了棱角。
况且凭良心说佟恪文对自家女儿还是不错的,现在始作俑者来了,国公夫妇自然要好好骂上一通,可听见后面佟婉清的名字,又不得不忍下去。
这时的佟婉清虽没有日后的医仙手段,但已拜入医圣门下五六年,帮自家嫂子接个生的医术绰绰有余,毕竟她修的又不是无情道。
向申国公夫妇行了个晚辈礼,佟婉清径直走入里间,轰出手忙脚乱的接生婆和丫鬟们,独留一个知根知底,老实可靠的翠竹负责去抓药。
佟恪定捂着红肿的右脸跑来请安谢罪,申国公夫妇只当没见过这个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转向一旁的兄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