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蒸早就觉得荣小九没那么好心,不可能替他们解释,果然啊,憋着坏了,这个贱女人。
荣蒸连忙要从边妩儿怀中挣扎着起来,冷睨着荣小九,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唇瓣微启,刚准备开口,便被边妩儿捂住了嘴。
坐在龙案右侧的一位高官,其身穿紫袍饰凤池图案,佩金鱼袋,戴幞头,一身宰相常服,虽已是不惑之年,但容貌依旧极为俊美,此人便是当朝宰相中最为有权势的文官荣铉,他后面还坐着四子荣沆、荣汀、荣潭、荣沂。
洛京有谚语流传:“郑杨段薛,炙手可热;欲得命通,鲁绍瑰蒙。”
而郑鲁、杨绍复、段瑰、薛蒙等人全是荣铉的心腹,由此可见荣铉在朝堂中的地位。
荣铉见红毯上同父异母的庶弟荣慎由被这般为难,非但没有失手援助,反而有些看戏的姿态。直到边妩儿提及荣小九时,荣铉的眸子闪过一道异样,刚要起身,却被莫泫卿抢在了前头。
见荣小九跪在地上,拼命找理由袒护荣慎由,荣铉眸色变了又变,暗道:霺儿,你的女儿像极了她的母亲,但这般纯善怕是并不适合生在荣家。
“圣人,荣府家事还是由微臣这个族长来处置吧!”荣铉忽然发声,声音铿锵有力。
李怡没想到与荣慎由素有不合的长兄,会忽然发声,不过他也想听听,荣铉这位赤手可热的权相会说什么。
缓缓踱着步子,李怡睥睨跪着的众人,道“既然是荣相的家事,那你看着办,朕不想管,只是朕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荣铉拱手谢恩,随后对着边妩儿,道“边氏妩儿,蛮夷后人,每日必着丝锦,戴玉披金,食极奢,面圣依旧不知收敛,常与族人犯口舌,不敬先夫人,举止粗暴,志性乖张,言辞鄙陋,无德为妻。
今屡教不改,亦是骄横,教子无方,危害甚远,绝不可再纵。吾以族长之名,将其由妻降妾,愿静思己过,暂留荣府了此残生。”
语罢,荣铉有淡淡看看荣蒸。
边妩儿一见到荣铉哭得通红的眼睛,闪过愠怒和恐慌,不等她再有反应,她的命运就已经被定了,可荣蒸是她唯一的儿子。
边妩儿身子一转,连忙挡在荣蒸身前,紧紧低着头,明艳容颜带着明显的不甘心,还有对荣铉的畏惧。
她心知如今大势已去,唯有留得荣慎由的几分怜惜与愧疚,遂郑重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果然,荣慎由舍不得边妩儿这般,目露祈求道“长兄,蒸儿是弟的独子!”
荣铉对这个庶弟因曾经的事十分寒心,是以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不过荣铉何等有眼力,早看出来此事推波逐澜的是莫泫卿,遂闻言瞧向他。
莫泫卿才不管荣家如何,反正荣慎由对自家小姑娘又不好,他在席中偷听小姑娘幼时的遭遇,都心疼死了,恨不得立刻娶过来好好宠爱,这会儿正忙与他皇舅暗送秋波,最后佯装虚弱的咳了又咳。
见此,荣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莫泫卿虽体弱多病了些,但比起那些身强体健的纨绔子弟,不知强了多少,关键是与荣慎由那种贪花好色之徒不同,且莫家祖训有不得纳妾一说。
莫泫卿又父母双亡,荣小九嫁过去直接就能当家做主,就算莫泫卿早逝,身为郡王妃也会得圣人看顾,若是再能产下子嗣更是母凭子贵。
眼下武威郡王府,是霺儿家闺女最好的去处,若是错过这个机会,被荣慎由那个糊涂蛋还不知会如何安排,何况还有如毒蛇般的边妩儿盯在一旁。
若是被暗自许了人,婚姻自古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时,就算他身为大伯,也是爱莫能助。
权衡利弊后,荣铉笑着作揖,道“圣人,微臣还想做回月老,牵条红绳儿给武威郡王。”
“朕的外甥眼光可是很高的,朕给选了不知有几百位闺秀了,可还没有一个能入眼的呢。
不过荣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便说来听听吧!”李怡眯着清眸,语气略带着几分调侃。
荣铉的眼神无比认真,朗声道“圣人,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位能与武威郡王比肩的后生,要寻个才情与之匹配的女子着实困难了些,但若是用性格上的真善美来弥补,眼下到有一位尚可。”
话落,荣铉瞧向荣小九,后面要说什么昭然若揭,无需再言。
随之,荣铉之子荣沂举着酒杯,遥遥对着荣小九,无声的比了个口型:恭喜!
荣小九好奇的往那边瞅,却对上荣沂打趣的笑意,她连忙收回目光,暗道:这堂兄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呢!
在幼时她常见大伯与堂兄们,那时荣府还未分家,大伯与父亲不同,对她没有嫌恶,荣沂还时常送糖果给自己。因为荣沂从小就皮肤黑,她还给起了个外号叫土豆,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调皮。
不过就算眼下荣沂长大了,也不像荣家人那吹弹可破的白皮,更不如荣蒸嘴甜会说,皮肤依旧一如往昔黑黑的,给人一种十分忠厚老实的感觉,还是很像土豆的,看来她自幼就很有远见,吼吼!
不过后来祖父荣异过逝,边妩儿非要怪在她的头上,说是她克死的,因此她和母亲程霺,被赶到了沦涟庄里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