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小九早在没有危险的时候,就灵活的从木桌下钻出来了,见边妩儿被碎片嘣伤了后背,虽然伤得不重可是解气啊!
心里正痛快着呢,却被这个继母猛然点名。
那边妩儿可真是不枉出身婢子,目光短浅到只看得见自己眼前那一旮瘩,多一点都看不到。
“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都没听过嘛?在内宅怎么斗都可以,但是在明面上绝对不能发作。
她荣小九可是荣家嫡女,将这个嫡女拉下水,荣家就会好过?不仅边妩儿的子女受连累,恐怕就算是荣慎由这个做父亲的仕途,也都要跟着毁了,这就叫株连。
还有那永福公主不知抽得哪门子风,对自己一直存在敌意,虽未明确表露出来,但她就是能感觉到,听说皇家人的脾气都不太好,遂她一直用余光偷瞄着,毕竟她惜命,可就算是处处小心,但还是防不住祸从天降啊!
事不关己的莫泫卿,本正优雅的饮着茶,见荣蒸将自家小姑娘扯出来,就觉得不妙,手中的动作一顿,这会儿,又被其继母指名道姓的点出来。
此时,闹到这步田地,无论是谁掺合都会惹得一身骚,没看连那些皇子、公主都不敢张口嘛?
毕竟一面是皇家,一面是萧家,小姑娘只要稍有不慎,问题就会被放大,两方便会将矛头都指向她的。
那尚书萧邺虽不济,可是萧氏一门根基极为深厚,族中不仅八代为相了,那些枝枝蔓蔓还在后宫为妃为嫔,保不齐哪日枕边风一吹,他皇舅便意动了。
之前给自己相看时,皇祖母首先就想到了萧家萧芗,虽被他明确拒绝了,但后来却被皇祖母下了那种烈性药,同他往日服用的汤药,药性相冲,害得自己差点殒命当场……
自家小姑娘他当然要护着,必须护着。
当下,莫泫卿步伐从容的下了台阶,往红毯中央走去。
一阵阵风席卷而过,丹桂树的枝桠随风摆动,朵朵赤红的丹桂,宛如红色的雪一般,随着香风落下。
莫泫卿任由丹桂落在青丝,白袍上,他身材修长动作虽儒雅,但一行一动却散发着硬气霸道,让人瞬间便能联想出一位且骑且射,所向披靡的战神,而并非是一个病秧子。
拱手道“皇舅,泫卿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怡一看自家外甥就是来救场的,看来对荣小九是动了真心。微微颔首,示意莫泫卿说下去。
莫泫卿面具下露出的英眸,如一潭望不到底的深水,幽幽的瞧着边妩儿,道“据臣所知,芙蓉县主在六岁时生母过逝,后来县主在院子里给生母守孝,这一守孝就是整整十余载,在十年里从未出过一次芙蓉园。”
李怡本未特别关注边妩儿,但他好歹也是在深宫中混过的,顺子外甥的话,一下子就想到了别有隐情。
微微颔首,道“的确,朕也是听闻芙蓉小小年纪守孝十年,这才册封乡主的,也难为这孩子有如此孝心。”
圣人说的时候,面上那叫一个坦然,丝毫没有显露出内心的小算盘。
莫泫卿侧过身对着荣小九遥遥一拜,道“芙蓉县主孝感动天,昨日才出了孝期,就连住的芙蓉园也是不允许婢子侍候在旁,吃穿住行一律亲手亲为。”
说着,莫泫卿下颚转向了,躲得远远的崔总管,继续道“崔总管宣旨时可是亲眼瞧见的,那园子荒芜到何种地步?”
顿时,崔总管就明白了莫泫卿的深意,又见李怡示意他说,迈着小碎步迅速上前,道“老奴昨日亲见芙蓉园,只以为是……逃荒难民所暂居之处,尺长的荒草长满了院落,就连屋顶也有无数漏洞,木窗更是处处透风,甚至连一些……”
李怡见老东西吞吞吐吐的模样,更加确信心中的揣测,道“说!”
登时,崔总管确信无疑,圣人是要借此给荣家那不长眼眉的荣蒸点教训,但圣人不好同一个没有任何功名在身的后生说话。未免失了身份,这才用那荣家那点内宅腌臜寻了借口,否则依着圣人的性子,断然不会管那点微末小事儿。
崔总管佯装惶恐不安,生怕惹上麻烦的模样,道“芙蓉园荒草中有开着小黄花的钩吻,紫花的乌头,还有诸多毒花、毒草……”
李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冷笑道“哈,这是荣侍郎的内宅,还是太医院的百草园啊!”
话落,鸟瞰荣慎由,询问道“荣爱卿,可知此事?”
荣慎由足足十年未迈进过芙蓉园,再说他又不认识什么毒花、毒草,就算昨日去过一次,也没顾得上欣赏杂草。
这时荣慎由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华衣,贴在了后背上,硬着头皮,咬着牙,艰难吐露了几个字,道“微臣……微臣不知!”
李怡若有深意,道“荣爱卿真是为国为民,日日夜夜操劳啊,家中内宅夫人也不清楚?哦,对了,看朕这记性,芙蓉的生母早在十年前就过逝了,如今府中是谁理着内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