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救命呐!我等虽是山匪,却也有条有律,在这横山上劫富济贫,扶危救困。今日大王身死,我等无处可去,恳求将军收留,必将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二人一跪,身后那二百人皆是伏地不起,口中痛哭哀嚎。
裴长缨愣了会儿,转身往马车里伸进个头,看着高德麟,等他发话。
“你瞅我作甚?你害死的人,自己解决,莫要理我!”
裴长缨理了理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摆出一副官腔来,看着领头跪下的二人,“你等叫个什么名?怎么就无处可去?”
那袒露双臂的领头回了话:“小的名儿李究,绰号花臂李,旁边这个是麻花张,本名张伍子。
我家大王叫做祁言威,有勇有谋,仗义疏财,我等百十来人曾是横山周围庄户农家,只因交不起赋税,在此占山为王,做了草莽。如今大王身死,我等难免被剿,求将军收留,我等可随将军一生!”
马车里的高德麟揉着方之心的小手,看着她笑道:“大成赋税十之二三,怎么还能交不起?”
裴长缨心中也疑惑,眯眼盯着那个头发编成麻花状,盘在脑后的张伍子,“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将军?”
麻花张哆嗦一下,抬头看着裴长缨,艰难的挤出个笑容道:“我等见车驾豪华富贵,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驾驭,将军身着青龙细甲,自然是官家的人物…”
裴长缨听话后,低头看看自己的青金嵌龙滴珠护甲,这也是三殿下赏赐的,他没想到是这里露了马脚,再思索一番,他又心疑了。
“你只是一庄户农家,如何能认得这些?”
麻花张继续解释:“小人家中本是军户,家父曾随前朝大将军征讨愚戎,后来战死,小人因为军籍,却交不起爵官钱,只得落草为寇…”
麻花张这话说完,裴长缨还在思索,另外的无人却奇了。
任木偏头看看高炅、唐霜二人,悄悄问道:“怎么军户充军也得交爵官钱了?”
唐霜摇摇头,王夹之凑过来指指单白,低声说道:“郡守大人要呗,这都是风气了,你以为当年的文武状元是怎么跑去空明山的?”
高炅听到王夹之议论,看看单白,扯了扯他衣角,“怎么?你当年要交两份爵官钱?”
单白想起往事,叹了口气道:“不然呢?你以为我这个武状元交不起那二两银子?这郡守大人狮子大开口,我堂堂一武状元,大成皇帝要的二两银子没怎么难住我,他一小小的郡守,张口便是二十两,自己私吞八两,十二两送上州牧大人囊中,唉~”
高炅又问唐霜,“才十二两,这怎么就能如此?”
王夹之拍拍高炅肩膀,插话道:“一人十二两,十人那可就一百二十两了,这每家都有军户、工户,若是参军、建工能回得来,自然是赏赐太多,州牧郡守这些人,可都在赌呢…”
单白继续道:“纵然是战死、或是修了陵的那些人,大人们也不亏,事先要过一次金银了,挣得,可都是旁人的血汗…”
任木一声止住越说越激烈的众人,“行了,别说了…”
裴长缨在一旁又问了几个问题,花臂李和麻花张二人倒也实在答上来了,他便自作主张,将这二百人一十七收编了。
一大波人继续走着,刀疤金骑在马上回头望着还挂在树上没人收尸的祁言威,靠近老泥潭冲他唏嘘道:“乖乖…洒家这辈子头一回见如此行径正义有节之山匪,可敬可赞可佩可叹…”
老泥潭也笑笑,低头想了好久,看着刀疤金笑着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黑子下到天元,白子却不占上风,师兄这招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