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儒文见陈梓欣目光平静地望着自己,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稍稍安定的心又紧张起来。
陈梓欣见沈儒文目光躲闪,说了一句晚安,转身上楼了。
陈梓欣转过楼梯后才落下眼泪,没有人看得起她,即便不自轻自贱,也无法自重自爱,她靠皮肉赚钱,出卖色相挣一个落脚之地。她已没有让别人同情可怜的资格,因为她是最红的头牌歌女陈梓欣。
陈梓欣十四岁时父亲做生意破产被打死,同族的人将她赶了出来。
仍记得那天家里乱了,叔叔伯伯们闯进来分家,她被人往外拖,慌乱中踩到裙子,膝盖蹭地一路染血,她扑到地上正好看见母亲被吊在房梁上,双脚还在挣动。
十四岁,父亲惨死,母亲被本家叔伯们吊死在堂屋殉葬,她将自己卖进了倚红楼。
十六岁破身后到上海后,她早已明白,人间祸福,瞬息万变,谁人堪怜?
破身那日她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哭个不停或是狠命洗澡,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弹了一夜琵琶。
她的琵琶声引来了袁老板。
袁老板做生意路过苏州,本想一夜眠花,却被她扰了清梦。
老鸨赔笑刚要解释,袁老板却是一掷千金将她买下带到了上海。
袁老板问她姓什么,叫什么,莲花不是你真名吧。
她摇摇头说:“莲花,我不配。”
她在袁老板书房里写下“既入风尘,便当风尘,浊流清流,俱是名流。”
袁老板夸她潇洒,不似女子,她笑笑不答。
其实她还藏了两句,剩下的两句才是她真正想写下来的。
“白骨红粉皆作土,何惧清浊何处流?”
袁老板见她不告知名姓,便写了一个名字送给她,愿她有朝一日能“欣归故乡”。袁老板满眼真诚,她却仍觉这是讽刺,风尘一入,何谈再归故土。
她在苏州倚红楼时,只是琵琶弹得比别人好些,其余的俱不是上乘,眉眼不媚,身姿不娇,风韵不俏,没有多少客人点她。可自这日后,陈梓欣随便一站便勾魂,让人挪不开眼。她没参加过几个饭局,却因她在廖爷舞会上太过让人惊叹,而一次成名。
那次她含媚轻笑,带着几分不屑桀骜斜坐在沙发上,而后慢慢起身,俯身纤手解开鞋带,随意一蹬甩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