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雪越发大了,狂风卷着飞雪刮卷着一切白天的热闹,小酒馆中红泥小炉上温着热酒,屋内暖融融的把外界的天寒地冻隔绝开来,陈琳和刘癞子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在里屋内,韩岑和秦三相对无言,此刻,应该说秦川,秦川面前摆着那把熟悉的鎏金横刀,上面那个龙飞凤舞的言字他看过许多次,这把刀是陇右军裨将,太子太保李钦所赠,以感谢言别离在任长安不良帅时帮助陇右军在长安擒拿内鬼,稳定陇右军心。
刀就这么放在桌上,仿佛过了很久之后,秦川才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在那个言字上,脸上的表情逐渐开始不再从容,一股悲愤渐渐的取代了之前的玩世不恭,韩岑看到秦川终于放下了内心防备,这才开口,说:“从这把刀上的痕迹来看,言帅生前应该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如此精炼的一把刀,竟然出现了多处反刃,这说明言帅绝不是官方所说的那样,是因为联合不良人一起救火才牺牲的。”
“你是如何看出我的。”秦川用一种困兽一般的沙哑嗓音说。
“当年不良人本应该执行任务十五人,却只找到十四具尸体,缺失的那人很有可能逃出生天,我被罢官降为长安不良帅之后,通过黑市才了解到,长安偷天鼠秦川正是少的那具尸体,你改了样貌,改了说话方式,甚至连声音都变了,但是有一样你改不掉,那便是不良人常年练就的办案习惯,再加上你这飘忽的轻功身法和一手妙手空空之术,肯定是当年的偷天鼠秦川。”
秦川听到这里意识到是自己太着急了,自己得到阿妙的线索之后急于展开调查,结果让自己露出马脚,原本以为在这边陲小镇无人能够知晓自己的身世,可无巧不成书,这韩岑竟然便是当年参与调查的官吏。
秦川叹了一口气,说:“罢了罢了,多活了十几年,我秦川值了!该下去陪言帅啦!只是还望韩帅能够善待我徒儿,还有我店内的伙计,他们和此事没有任何瓜葛。”说完还将双手背在身后。
“这是何故?”韩岑疑惑的说。
“你不是要抓我回去吗?”
韩岑听到之后放声大笑,说:“带你回去肯定要带你回去,只不过,你可是我的转运神啊!”
看秦川还是一脸疑惑,韩岑接着说:“怎么此刻你又变得如此愚笨,只要你跟我回去作证,证明当年一案的确有蹊跷,我便可以想办法官复原职,然后重查此案,言别离言帅和你那些死去的兄弟便可以沉冤昭雪。”
“此案关联甚大,岂是你随便查查便可沉冤昭雪的。”
“所以我需要你把当年的情况全部告诉我,你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是何人要灭不良人的口,你后来又经历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秦川就要张口说出当年的真相了,这个韩岑不自觉的让人有亲近的感觉,同为不良帅,韩岑和言别离完全是两个风格,但是就算他了解了真相又怎么样呢?当年的事情盘根错节涉及到的幕后力量十分强大,别说韩岑一个小小的不良帅,就算他官复原职又如何呢?不过是徒增烦恼,多送出去几条人命罢了。
想到这里,秦川摇了摇头,说:“我不会说的,要不你抓我上京,要不请让我和徒儿安静的在此终老。”
从未想过秦川会是如此反应,一时间到让韩岑一愣。
“难道你就不想让言帅和你的兄弟们沉冤昭雪嘛!”韩岑说。
“言帅因为救火有功,被封勇武卫被厚葬,其他几个弟兄也死得其所,够了。”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
“事实?这个重要吗?”
“不重要吗?这件事不只是几个不良人,还牵扯到几十条人命,甚至……”韩岑一改之前平静的样子,呼吸急促,情绪激动,甚至有些哽咽,说:“甚至还有不满三岁的孩子!”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良人总帅,你又能做什么!”
“我要调查清楚真相,我要澄清寰宇,我要给那些冤魂一个公道,我要拔出这大唐的毒瘤!”
韩岑用超过平时很多倍的声澄清音说出这句话,这么些年被贬为不良帅,虽然表面上胡混度日,但是胸中始终积郁难平,此刻仿佛想一次性全部宣泄出来,说完之后两人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平静。
长时间的沉默将所有声音无限制放大,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来,秦川和韩岑的瞳孔瞬间凝聚,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韩岑跳起来将灯熄灭,拉着秦川极其小心的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