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榻上躺着那个胸前受伤的伙计,他赤裸着的上半身已经一片血肉模糊,我费力辨认,才能看出那伤口是一条一尺多长,由左肩起,斜画向了右上腹的长形伤口,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惨白,虽然没有昏迷,不过也差不多了。
“他是刀伤,另外那个是钝器击伤。”陈予白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大失血的伤员,便大步走向正在昏迷的伤员,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为他切脉。
陈予白的眉头越皱越紧,松开了他的手,又凑近他头部的伤口仔细查看,末了,他问王姐:“他身上可还有别的伤口了?”
“这我还不太清楚,从他回来为之,我连他头上的伤口都还没有处理好,哪里还有功夫去找其他的伤口,去叫大夫的人也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这可怎么办?”王姐急得手足无措,偏巧正在这时,早晨睡醒了的燕儿揉着惺忪的睡眼,扒在门口喊了两声娘。
我一看见燕儿,生怕她见了血被惊着,连忙跑过去捂住了她的双眼,“燕儿的娘现在有事要忙,燕儿乖乖,快回自己的屋,不要睁开眼睛。听话,等你小白脸哥哥回来了,咱让他给你买糖葫芦吃。”
燕儿虽然不知房里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脆生生的答了个好,乖乖的转身离开了。
“施梨,过来。”身后陈予白突然喊了我一声,“过来帮我把他扶起来,看看他的背后有没有什么伤口。”
我同陈予白合力将那名伤员翻了个身,王姐托着他的头,以免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的伤口再次出血。
“果然如此。”一翻过身,我险些惊呼出声,他的身后不知何处有个出血极大的伤口,血液早已濡湿了整个后背,湮透了后背的衣物。
“王姐,你先去为胸前受伤的伙计包扎伤口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陈予白从怀中取出一只削铁如泥的匕首,将他后背上的衣物划开,从伤口上小心的剥离下来,我们这才看到他背上右侧中部的位置有一个极深的剑伤,到现在为止,那个伤口还在一刻不停的涌出血液。
陈予白命一个帮忙的小伙计去厨房取来炉灰为他的伤口止血,又探了探他的脉搏。
“来不及了,太晚了……”
“我不信!陈予白,你不是杏林圣手林羡渔的关门弟子吗?怎么会治不好他的伤?”我不敢相信一个几时辰前还活生生的年轻人,这么轻易就被宣判了死亡,“你已经找到了他失血的伤口,那就帮他止血啊?你们学过医的应该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药的啊……”我急得掉眼泪,拼命去翻陈予白的身上,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陈予白将我制住,“施梨你给我冷静一点!你遇事如此不镇定,你叫我们怎么放心你孤身一人出去游历?”
我被他这两句声色俱厉的话喊回了魂魄,我的确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血,但我不该这么不冷静,此时大喊大叫实在不能起半点作用。
“好,”我深吸一口气,“我会冷静下来的,我们还是想办法把他的伤势稳定下来吧……陈予白,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施梨,他背上受伤的位置内部是肝脏,肝脏破裂直接造成大量出血,而头部的伤出血虽然不多,但我刚才靠近伤口观察才发现他的颅骨已经向内碎裂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他可能已经没救了……”我无力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双手上此时沾满了他滚烫的鲜血。
“可他的血还是热的……”
“我方才给他喂下了两粒凝血丹,外部出血此时可以用灶灰暂且止住,可若是颅骨碎片造成了内部出血,凝血丹应该能起到一些作用,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造化。”
“他胸前的伤口我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他现在已经睡下了。”王姐小声告诉我们,“我看他流的血也蛮多……你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的伤口看起来很狰狞,实则只是皮肉伤,给他喂一颗凝血丹,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多喂几颗,醒得快一些!”我有些着急。
“他的失血量其实没那么多,这凝血丹若是吃得多了,全身血液会滞流难行,反而会害了他。”陈予白的语气非常冷漠,就像他谈论到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命,而是什么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