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方露一丝曙光。
一封封丧报急出,从江州大营发往津淮各处驿站,也发往了最近的浦溪县衙。
五更刚过,城里梆子声敲响了街上的动静,一群衙役刚在衙里画完卯签到,就立刻马不停蹄将一张张公告贴满了全城。
江州大营主将冠军大将军周雍,率亲兵八百全歼岷公山近万山匪,却不幸遇难的消息,今日终于得以爆发。
丧报一出,五更梆子敲起的街市坊巷,随着人潮越来越多,痛哭哀嚎不绝,悲楚声震天。
不多时,全县沸腾,全县老百姓用最真诚的眼泪来悼送这位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全县商人则用一滴滴汗水求见浦溪县知县大人。
此刻,天上日头不甘示弱发威,卯辰交界之间,便已是烈火烹油,熊熊燃烧之势。
浦溪县知县衙门前,一张张拜帖递上去。
门房叫苦不迭收下,抬头看着门外站着的一堆绸缎富贵,汗流浃背的人,无奈把帖子压在一边。
不是他不肯送入衙内,是他知道等下肯定还有下一批。
今日这已经是第二十一封拜帖了,真一封封的送进去,他想是不准备要命了。
衙内,黄花梨桌案上,堆着厚厚一沓精致拜帖。
何知县坐在太师椅上,死命揉着泛疼的太阳穴,眼底青黑,眼冒血丝,显然一夜未能安眠。
“大人……”孔县丞小心抬头,欲言又止。
何知县不耐烦,捂穴看他:“说!”
孔县丞低下头,面色为难,道:“孙捕头传话来,说是衙役把整个浦溪县已经翻遍了,还是找不见什么蒙面女子,想问您,还继续找吗?”
何知县冷笑:“不找?不知道昨夜珏世子的传话?整整一日两夜了,就巴掌大的浦溪县,你们连根毛都没发现,本官不知你们往日都干什么吃去了!”
孔县丞擦了擦脸上急汗:“大人息怒,这浦溪县会医术的大夫本就不多,这女子习医更是闻所未闻,谁也不知道珏世子那口中的女子是谁,再者,珏世子说那女子跳河而去,但浦溪河道上上下下都搜遍了,也没有什么人上岸的痕迹,更别说要是死了,尸体早该浮上岸了。”
何知县揉穴的手一顿,眼中喷火:”你这是跟本官说珏世子在耍本官玩?还是那蒙面女子根本不是人,所以你们找不见?”
“这……”孔县丞被这话一堵。
他只是按道理分析,但何知县这话说起来,倒像是他在搪塞找借口。
正犹豫如何作答,上面何知县深吸一口气:“当真浦溪河岸每一处都找过了?”
孔县丞眼一闪,小心抬头:“有一处,云安寺没您的命令,没人敢去打扰,眼下是不是让孙捕头带人去……”
“不必,”何知县抬手就拒绝:“那女子既然带伤跳河,云安寺在浦溪上游,除非她不想活,不会往上游去,叫孙业看好衙里人,云安寺没事别去招惹。”
“是。”
孔县丞心底叹口气,要不查云安寺,这浦溪县就是真全找遍了。
真的鬼影都找不见。
门外,敲门声响,一衙役捧着又一堆拜帖进来。
孔县丞看得眼皮子一跳,站在厅中央的他,果断挪到了一边去。
刚站稳,就见何知县一怒甩袖摆,接着“哗啦啦”响声不断,刚放下新一堆拜帖的倒霉衙役,站在正中央被砸得满身青紫。
“滚出去!你这碍眼的东西,再让本官见你进来,你就给我永远滚出县衙去!”
小衙役从没见何知县发这么大火,急忙告罪,连滚带爬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