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凑近油灯前,将那帕子烧成了灰烬。
……
小案上烛光柔散,室内悄寂,容珏半倚在软榻上,手中握着几张薄纸,低头看着。
手指翻动间,纸上内容跃入眼底。
乾华二十六年十一月,太上皇崩,新帝年幼,上皇长姐大长公主,辅佐胞弟上皇摄政四年,后,上皇十五大婚归权,今,上皇早崩,大长公主二次摄政。
裕德元年六月,津淮诸路水患横生,夏凉大军趁势来袭,津淮诸路急奏上,大长公主急敕枢府,驸马从军,发兵援津淮。
裕德元年七月,夏凉攻势愈猛,江州力竭,枢府急增兵,未至,驸马遇难,身中数箭而亡。其心腹遵其遗言,不发丧,不扶柩,草葬山水间,简了身后事。
二日,枢府增兵至津淮东路,一路奇袭夏凉军西侧,夏凉未防,先锋被截,迫入江州,津淮诸路兵马包抄夏凉先锋十万,尽诛,我军大捷。
役胜,上追封逝驸马安国公,安国公心腹密葬其于一无名小寺后山,上闻之,年年遣人祭拜,皆拒,问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言,夫心向山水,死且当从之。
遂府设夫灵位,不遣人作扰,其子亦府中守灵,三年出,酒醉乱宫闱,上怒而罚子流放蜀地,路遇山匪,遇刺身亡。
指间轻翻没几下,已是最后一张看尽。
容珏收了手中纸,看着塌边跪地之人,开口:“念你多年忠心,我许你把刚才那话重说一遍,若查实你所言有任何虚假,我绝不轻饶。”
声音不高不低,却夹一丝沁骨凉意,凉得整个室内都一片寒沉。
邵寻打个寒颤,咬牙,头重重磕在地上:“禀世子,属下追踪那蒙面女子至浦溪上游,亲眼看见她被一蓝袍公子所救,确实上了云安寺后山无疑!”
话落,两侧夜卫或有紧张,担忧,不可置信的目光,悉数复杂落在邵寻身上。
邵寻不是胡言乱语之人,只是这话,怎么可能?
圣上敬重安国公如师如父,二十四年来,年年遣人祭拜,未曾断过,却也从未被安国公那些心腹允许。
连圣上都年年被拒,还有谁能让安国公那些心腹妥协?
安国公发妻,大长公主?
谁人都知,大长公主当年府中设灵后,二十四年来,果真从未派人至云安寺打扰过亡夫。
那么,安国公嫡子?
那场刺杀震惊朝堂,圣上初听闻噩耗,悔恨至极,甚至当场痛晕厥过去,后来大怒彻查牵连无数不说,倒是确认那嫡子早死了二十一年,也不可能。
至于,安国公庶子?
只知骄奢淫逸,脑满肠肥的东西,要不是大长公主念及安国公只这一脉存世,在后默默扶持着,早被不知他得罪的多少世家子弟弄死了。
指望他来祭拜安国公,跟太阳打西边出来没什么差别,更何况,安国公那些心腹也未必认那庶子。
所以,这些人都排除,世上怎么可能还有谁能上的了云安寺后山?
容珏侧卧软榻之上,本以为邵寻为了报答那女子救命之恩,才大胆对他扯了谎,此刻听他仍不改原话,皱眉,看他一眼,一抖袍摆,从榻上站起了身。
上位者之威直面迫来,邵寻受不住,面色惨白吓人。
容珏踱步至他身前,眸中深雾浓拢,看着他,低声问:“那公子何种模样,年纪,可曾看清?”
这话让在场夜卫都一惊,看着眼前负手而立之人。
世子这是疯了?竟然相信邵寻这不可能的鬼话?
邵寻也诧异抬头看向容珏。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绝计不相信自己所言。
此刻世子竟然愿意相信自己?
他心中感动万分,但这问题,他丧气,摇摇头:“属下未曾看清面貌,只依身形,约摸初至二十。”
初至二十?
这般年轻的公子,什么来头,敢带人打扰安国公亡灵?
众夜卫互相看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容珏听邵寻这二十的言论,却眼掠异样,似蒙雾现光,有什么渐渐清晰。
众人不解,只静立,闭不做声。
烛光映纸,陡然落入余光,容珏双眸看向几案上那宣纸上三字。
这是今日,李君泽所言。
玉指叩案,小案清响,他抬起头道:“去查津淮西路安抚使兼严州府知府慕季儒,另外,告诉何知县,那蒙面女子我急要,让他抓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