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张氏一使眼色,大伯尤文树赶紧上前帮念芝把担子从肩上接下。
“哟,这担子可不轻,辛苦我家大姑娘了。”
“谢过大伯,大伯母。”念芝淡然道谢,心下警戒起来。自阿祖瘫倒,他们借口探病,上门搜了一圈阿祖的房间后,可就再没登门过。
张氏牵了念芝的手,轻轻的抚摸她的手心,摸到一层细细的薄茧。
“哎,这哪里还像是姑娘家家的手哦,我看了可真是心疼。念芝,你就没想过不做这女货郎了?”
“没有,我不做货郎,别说给阿祖看病,就是饭也吃不起。”念芝答得干脆,父亲去世时候大伯撺掇着阿祖分家,只给念芝孤儿寡母留了几分薄田,根本不足以糊口。后来阿祖病倒,大伯一家就把阿祖送到了念芝这里。
“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大伯母是真是疼和你。今日县尉大人家的嬷嬷来了,人家点名道姓要娶你做姨娘。”提起县尉大人,张氏看念芝的眼神都带了讨好。
“点名道姓要我?为什么?”
张氏其实也不知道缘由,只好推说是县尉测到二人八字相合。
“你瞧,今天还送了五十两银子给你置办嫁妆,又送来了五匹上好的布料。”张氏把送来的东西,只报了一半给念芝。
“这是多好的姻缘啊,县尉大人身旁不过两房姨太太,又是当官的,家里都有丫鬟伺候,你嫁了过去,是要享福的。”大伯听了话,也忍不住插嘴劝说。
念芝哪里还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三两句话就能唬了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身份尴尬,根本没有人上门提亲不说,就算是开给县尉做姨娘,那也是抬举她了。知道并无好事,可是念芝一时半会也想不通透。
见念芝油盐不进,张氏有些怒了,一指眼歪口斜不能自理的阿祖:“罢了,我好话说尽你也不听,那也省得费口舌了。你的亲事,可是你阿祖答应下来的,你可不能反悔。婚姻之事,自有长辈说了算。”
念芝面色惨白,还以为是可以商量的事,不想他们竟然搬出了阿祖。
张氏看念芝脸色不好,知道话起了作用,又柔声安慰了几句:“念芝,这是你的福分,如果我家娟儿没有出嫁,这样的好事也落不到你头上。”
大伯和大伯母走后,念芝在门口蹲坐了好久才起身。一抬眼,看到瘫坐在椅子上的阿祖,满脸的眼泪。
念芝掏了手帕给阿祖擦眼泪,苦笑道:“阿祖,我不怪你,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
第二天,念芝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又挑起了竹箢出去卖货。
她早不用挑担吆喝,大部分时候都是去送一些客人预订的东西。倚翠楼琴姐要的珍珠膏,李家小姐要的新鲜花样,一样样的送完,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念芝习惯性的要去买红薯糖,到了摊子前,纠结了下,改买了窝丝糖。窝丝糖比红薯糖做工复杂一点,价格也要高一钱。
走到城门口时,已过了换岗时间,夙二竟然正当值,难怪早上进城时候没能看到他。平常念芝进城时候,都会看到夙二,只需一句我给你带糖,夙二就会在换岗后在城墙根等她。
夙二按着腰间的大刀,端正的站着目不斜视。他的确是故意,他换了站岗时间,就是不想和念芝再多做接触。
念芝不知道,只以为是上面人的安排,可是她今天着实有太多话想和他说了。她抱着窝丝糖,蹲在城墙根,远远的看着夙二。看着看着,眼前的夙二变得模糊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这一掉,竟再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