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钱在包五的工地上坚持干完了第一个月,周一到周五晚上干八个小时,周末白天干八个小时,他争分夺秒,用中午的时间和下午放学后不多的时间尽快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偶尔因为作业过多赶不及的时候,他会在晚上收工之后再将作业补完,以便第二天能顺利交给老师。
第一天地狱般的煎熬之后,第二天就是炼狱般的折磨,他自己都不记得究竟过了多少天以后,他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台机器,按照既定的方式进行运转,那些奢侈的寝室的卧谈会和议论某个女孩漂亮某个同学最大某个同学皮肤就像黑炭之类的话题,和他是无缘的。
他是向班主任特别申请可以半夜回到寝室的,除此以外,他还向同寝室的同学深深鞠躬,对他半夜回来可能会吵到他们表示歉意,当然,事实上吵醒人的事情基本没有发生过,他每次回去都小心翼翼,并在收工之后就用工地上的水龙头先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并将脏衣服也一并洗好,回去之后就轻手轻脚地晾到阳台。
班主任听完他所说的申请半夜回寝室的理由后,老教师那金丝眼镜之后的眼睛一下子滚出了泪水:“如果你需要的话,老师可以帮你。”
但他婉言谢绝了,班主任能帮自己一个,但妹妹宋月怎么办?爷爷奶奶怎么办?他不可能靠任何人接济自己,他要救的人,放在自己前面的还有家人。
他遭受的家庭变故,通过小道消息传进了班上同学的耳朵,毕竟有些同学是他初中的校友,而且和他是一个村或者隔壁村的,这些消息要想完全封锁,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况且,他也没想过要去封锁。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的鞠躬得到了寝室同学们的接受,有位关系很好的寝室兄弟,愿意为他付学费和生活费,并建议大家一起行动起来,帮助他解决问题,但他还是拒绝了,他还引用了姐夫不久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救急不救穷,我现在是穷人。”
包五发工资是按照三十天为一个月发的,当他走进包五的那个工地上的小小的简易板房时,他浑身都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己和妹妹的学费以及生活费,还有爷爷奶奶在家里的用费,就指望这打了折扣的工资了。
其他工人每天的工资是一百五,他自己所能得的,是每天七十五,尽管这样,三十天算下来,也足足有二千多元,这已经令他惊异的一笔小小的巨款了。
包五数钱数得很快,哗啦啦一下子就数到了二千,他眼巴巴地看着,等待着再过一秒钟或者两秒钟,包五数过的二千多元钱就会到自己手上,但包五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继续专心又快速地数,当数到四千五百元的时候,包五终于将一整沓钱抽了出来,递在他手里。
宋钱有些懵了,怔怔地看着包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算再傻,他也知道包五根本就没有将他说过的那句“只要一半工钱”的话当真。
“五哥,你是不是弄错了?”宋钱还是要讲原则,尽管他看到钱时的确闪过了发了一笔小横财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