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快看,那个……”
“哪个?”
“哎呀,就那个说什劳子拜见的老泥头……他是不是昨儿个你家那口子山神庙里碰见的老乞丐?”
“瞧这打扮,应该是吧,但不是说那老乞丐多半不是人么?”
“不是人?听谁说的?这不活生生的一老泥头。”
“那也许俺是听错了。”
沈言一报来历,村子里聚集着的一些妯娌就议论开来。
不远处那些个庄稼汉听了,相互望了望,就有人喊道:“俺们村长不在,你有什么事?”
说话间,却是四散地走过来,将沈言隐隐围住,手上拿着锄头之类的农具,显得有些戒备。
沈言拱手一笑:“在下来这玉梁山庙亦有一日一夜,如若不拜访本地主人,岂非平白失了礼数?况且听闻贵村因为在下之事弄得人心惶惶,故此前来请罪。”
这些人听罢,愣了愣,随后就见为首的两个中年汉子交头接耳了几句。
“老九,老乞丐说的啥子玩意?”
“俺也没听懂,但听他说话和老十三一个调子,玄乎乎的,会不会也是个秀才举人?”
“哎哟,那要真是,俺们可不是冲撞了贵人?”
这些个庄稼汉不识其他什么礼数,但对于读书人还是敬重万分的,如若不是这样,以张然父辈祖辈在村里的地位排行以及早早迁走的状况,怎么也轮不到张然参加村里的会议。
他们可是清楚的很,十里外那青陶村就是因为出了一位举人,才地位大增,压过他们这些村子一头,要是十三弟明年也能中个举,那他们出去可就……
思绪到此停住,二人交换了目光,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眼下几位族老行动不便,村长又有事外出,倒不如请十三弟出面解决。
于是右边的短衣汉子对一旁的一位精壮小伙吩咐道:“二娃子,去请你十三叔过来。”
“诶。”二娃子应一声,似一阵风般,撒开步子朝村西边的一处带院子的小屋奔去。
“恁怎么称呼?”短衣汉子回头问道。
“在下沈言。”
“喔,生盐……”汉子点了点头,低头嘀咕,“这读书人的名字也不咋地,生盐,还不如俺张大壮好听。”
沈言此际目聪耳明,听闻此话,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而后就见他对着村里的妯娌们摆摆手道;“都回去,有啥子好看,不做饭啦。”
一部分叽叽喳喳地回到各自屋子,有几个明显辈分高的老妇却是不惯着,当即喝道:“招呼谁呢,大壮,长胆子了。”
“哟,婶婆,没注意是恁,错了,错了……”
又是一番骂骂咧咧,张大壮脸色讪讪,不敢应答。
沈言见此不由发自内心地一笑,末了,竟生出几分感动与缅怀。
想他一梦经年,陡然入了俗世,见到这般生活琐碎,难免有重获新生的由感。
他低声慨叹:“到底人间烟火,皆在这世俗琐碎之间。”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响起一人熟悉的声音:“好一个人间烟火,世俗琐碎。”
沈言转过身去,见来人青衫布履,体态从容,眉目清秀,气度不凡。
正是书生张然字仲卿,青阳县的掌院夫子。
“十三弟,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