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跑者休息,跑道每隔五百米就设置了一处木椅,以供休息。设计师如此窝心的设计,在当下的我看来却成了致命的诱惑——眼见离那些椅子越来越近,好几次都想停下好好坐一坐;跑到椅子面前后,又不得不摇摇头,继续前行。
肚子咕咕地叫唤,仿佛在据理力争地抗议,嘴巴也渴得要命,眼眶里全是从额头不请自来的汗水,不断模糊着眼前的景象。
莫约跑了四圈过后,连偷摸约会的小情侣们都不见了。公园边的马路上不觉多出许多越野车和电动助力车,三两个男子各自提着大大小小的包横穿过草坪,径直钻进河边的柳树林。跑过转角时,我能清楚地看到沿着河堤亮起一支支蓝色的电筒光。那是夜钓的钓徒们用夜钓灯发出的光。大雨过后,河里的鱼儿都胃口大开,四处搜寻能下口的食物,自然是钓鱼的好时机。钓徒们吃过晚饭后花了不少精力准备渔具,大多数准备熬夜通宵。
公园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夜虫们的啼叫声,和我行进时脚上发出的“嘭嘭”声。
由于体力和水分的大量流失,我的大脑迅速失去了思索的能力,两只胳膊犹如铁柱一般沉重,双腿完全在凭着惯性动弹,我几乎都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幽暗的灯光下,我勉强能够分清跑道的方向,其他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宛若梦幻。
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支撑对身体的控制,眼皮也耷拉了下来,脚步紊乱不堪。我拼命地大口呼吸,耳朵出现了严重的轰鸣。恍惚中依稀听到有人在一旁上前询问,但我已经没有气力理会。
哪怕跑得再慢,我也得跑下去。
如此这般继续坚持了三圈,就在跑道的转角处,我“撞墙”了。
我清楚地看到脚下一软,整个人顺势朝前瘫倒在地,脸磕碰在跑道边排水槽里的鹅卵石上,撞得生疼。
这无疑是另一种有趣的状态。和喝醉酒时一样,眼皮决绝地闭上罢工了,口水流的到处都是,四肢也好似生锈了动弹不得,大脑由于极度缺氧而处于麻痹状态,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但和酗酒所不同的是,意识仍是清醒的。只要稍加喘息,还是能感受到冰凉的地面,只要有一些力气,还是能睁开眼,分辨出路灯的光亮。
于是,我缓缓睁开了眼。尽管还不能调动四肢,但好歹能看清不远处的发出橙色亮光的路灯,照亮刷了蓝色油漆的木椅。木椅上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瘦子,木椅旁还站着一个穿西装的胖子,那胖子一手捧着纸袋,一手撑着黑伞。
我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