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呷了一口酒,问鹤:“那么,我能帮你什么?”
“是这样……”他拾起装白兰地的白盒子,停顿了一秒,似乎在考虑要怎么表达。“你看这盒子上空空如也,商标也好,图案也好,什么都没有。是否可以在上面印些什么呢?人喝酒的时候多少也想读些什么——我是这样的,一门心思喝酒时,哪怕身边有盒抽纸,也会有抓过来读一读的冲动,哪怕是生产日期、原材料也好。
“我在想,如果在上面印些故事如何?寓言也好,笑话也罢,总之是可以阅读的东西都成。手下人确实也在百度上下载了几篇笑话、人生哲理之类的,连郭德纲的段子也有,但我看了都不行,没有感觉,看那些东西,莫不如看白纸盒罢了。”
“文字不是原创的,没有灵魂?”
“正是!”鹤拍了下桌面。“那些转载的东西没有灵魂,我需要一些原创的文字,不论是日记、小说,哪怕是牢骚话都可以。于是我开始留意身边能写文章的人,最好是专业的文字工作者。”
“于是我就冒了出来。”
鹤打了个响指。
“BINGO!我从小区的业主名录中找到了你,对你在《HOMELETTER》上发表的文章也一一拜读,文字真实、生活、细致,几乎是完美的人选。于是,千方百计联系到尊夫人,再联系上你。倘若有兴趣,钱不是问题。”
我点点头。杯中酒喝完了,醉意袭人,倒不上头,只恰好微醺。我把融化了一半的冰块倒进嘴里,格吱吱地嚼了起来,唇齿间溢出白兰地特有的橡木味,像巧克力。
“不算什么难事,但若每天都要新鲜写的,怕是供给不上。”
“不碍事,虽然我不懂写作这回事,甚至连书也懒得翻,但知道创作这东西不像工厂车间拧螺丝,要是灵感跟不上可是要命的。但凡想写就写,权当这盒子是与众不同的刊物,报酬一分不落,下个月开张后,每月底再拿出10%的盈利给你,算是事业合伙人。”
“合伙人算不上,觉得有意思倒是真的——对于内容,有什么要求吗?”
“原创,即可。至于什么文字对应什么酒,就是在下的事。”
剩下的时间里,我们喝完盒子里的酒,在鹤的极力推荐下又开了另一盒,那是他在德清的仓库中亲自用山芋酿的烧酒,一开始拿农夫山泉兑了喝,接着他让穿藏青色麻衣的厨子切出极细的黄瓜丝,泡在烧酒里喝,味道妙极了。
临别时,鹤领我参观他的理发店。穿过WINEBOX里屋的两扇隔门就到了,两爿店分明就是贯通式店铺的两面。所不同的是,理发店客户极多,一派热火朝天的样子——五六个穿黑色马甲的男性理发师们挥舞剪子,忙个不停;七八个漂亮的女服务员穿着蓝色马甲、白色衬衫,分别承担迎宾、洗发、按摩、接待等事务,Reiko站在柜台后面,用仅有的、少得可怜的几个中文词汇指挥全局。
鹤送我出店,请我日后经常来剪发。我抬头看店名,是用白色发光亚克力制作的招牌:NINEBOX。
“有趣的名字。对了,你是哪里人?”
“山东,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