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阴沉得吓人,如同火山灰一般厚重的铅云在人们的头顶上翻涌着,蓝紫色的诡异闪电如龙一般炸裂闪现,残留在视网膜上的耀眼雷光久久不能消散,可并没有轰隆的吼叫声传出,像是在上演一幕无声的哑剧。
在铅云之下,矗立着一座雄伟的大城,肉眼不能观其全貌,纯白色的厚重城墙高有数十米,绵延至天际,似乎将这土地一分为二,一个无比巨大的血色光罩将城内的一切都保护在它的羽翼下,哪怕是看似“不详”的血色,此时也给人一种古怪的亲切之感。
城外并非善地。
黑云压城只是先兆,不多时,城外那广袤的草原林地下,有一抹如同污泥一般的物质开始涌现,它们如浪涛般快速的翻滚着,黑色的污浊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似缓实急,在这污秽的黑暗之中,无数的面孔不断的翻涌着,他们神情呆滞,人鸟虫兽甚至一些未曾见过的怪异面容不断的闪烁交替着。
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在距离巨城莫约十公里的地方,它们停止了涌动,黑潮开始分裂,一只只由泥浆构成的的“生物”正快速的塑形出生,不多时,黑色的污泥便化为了绵延无尽的纷乱、无序,但是沉默冷酷的军队,可它们却更像是一群胡乱拼凑的雇佣兵,如果它们没有这般沉默的话。
这是这份诡异的静谧让它们有了成为军队的理由。
巨城对此也并非毫无反应,那纯白色的城墙向两侧翻开,严丝合缝的城墙原来是由无数或大或小的零件拼接而成,而这些零件却无一不令人感觉到了一种诡异,或者说不安。
那是由无数纯白色的骨骸组成的零件,有的足有数十米长,带着一丝弯曲的弧度,就像是白玉制成的巨兽肋骨一般,但更多的是那些细小的骸骨,它们填充了缝隙,成为了精密的零件,而现在三十三个城门一般的圆弧拱门在白骨的翻涌下拼接成型,露出了巨城中整装待发的年轻战士们。
笼罩巨城的红色光罩在刹那间崩碎,化作了一道绯红光圈,在瞬息之间扩张开来,厚重的铅云在这猩红的冲击下脆弱如纸,露出了藏在铅云后一成不变的冰绿色天空。
巨城内飘飞出几个人影,他们立足于城墙的正上方,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黑白交错的发丝让他看起来并非面目所呈的这般年轻,他穿着一身坚实却不显臃肿的甲胄,灰色的袍子微微鼓动着,转身俯视着那群已经跃跃欲试的战士们。
“咳哼。”灰袍人清了清嗓子,双手抱胸对着正下方的那群人吼道:“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毕业生!”
灰袍人的咆哮声如同雷霆一般,传遍了半个巨城,原本还有些许骚动的战士们一个个僵直了身体,尴尬的对视着,低着头不知所措。
“这次加试算你们运气好,你们的学弟赶不上这次净化之战,还不能毕业的人,都给我去给下届的学弟们抗包搬行李,你们亲爱的小王老师新建了草药园,还缺挑肥料拉大车的,统统给你们安排上,听见了没有!”
“噢~”
一群垂头丧气的年轻人耷拉着脸,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羞还是恼,可在见识过和蔼可亲的校长大人的劝慰铁拳后,基本都熄了再折腾的心思,老老实实的挨训,在他们两侧,衣着打扮稍显不同的同龄人有的没憋住笑,“嗤嗤嗤”的笑出了声,幸灾乐祸本就是人们的通病。
灰袍人身后有位金发男子上前一步,似乎是准备说些什么,还没开口,灰袍人那雷霆般的咆哮声便再度响起:“奥卡利姆的小家伙们,想来奥尔德尼观光旅游兼职挑龙粪吗?都是没及格来加试的,你们笑个屁,这次还不及格的统统来奥尔德尼当交换生,我想你们校长还是挺乐意的。”
说罢,他回头瞥了眼来到身侧的男子,似乎用眼神在询问。
“呃...嗯...”金发男人沉吟了片刻,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压低了声音开口:“老师...我这刚接手奥卡利姆,留...”
“你们校长同意了。”灰袍人挥了挥衣袖,徒弟算半个儿子,何须多话,他朗声开口道:“多余的废话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唠叨了。”
平静的双眸不再看向地面,他转身面对前方汹涌的黑潮,那些污泥般物质凝聚成的残破躯体已经迈开了脚步,浪涛般向前涌动着,那些位于前列却行动较慢的同伴转瞬间就被踩踏在脚下,在万军的践踏下化作了软烂的泥浆,可在不断的蠕动过后,再次凝聚成型,攀爬起身再度前行。
“全员着甲,本次每人提供一百单位源晶补给,作战开始。”
灰袍人大手一挥,位于巨城中央的高耸白塔向外辐射出了数以万计的白银丝线,三十三城门处等待已久的学生们被白银丝线命中,体表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银光。
原本宽松的阵列在下一刻便不复以往,这群年轻的身影在被要求着甲时周身闪现出了一道虚影,在凝实之后便被包裹在了形态不一的外置装甲内,没有完全相同的一对,无一不带着个人风格的改装添置,装甲以人形为主,也有兽型或半兽人形,偶有些怪异的形态。
但最让人注目的还是那些属于奥卡利姆的学生们,无他,这群人身上的光芒太过于耀眼,如同一个个小太阳一般,向外辐射着光和热,随着光芒的消散,一个个身高十余米的光之巨人在原地成型,但大多看不清五官,只有模糊的人形。
各色的装甲人形与体格更为庞大的光之巨人默契的列阵组合,他们都自动组成了一个个小队各司其职,穿过敞开的白骨拱门,迎着看不见末尾的黑色潮水,义无反顾的向前疾驰,各色的光辉闪烁,不见硝烟,不闻喊杀,这是一场只有刀光剑影的沉默战争。
与此同时,巨城的另一面,中央那座高耸的白塔背面,一个巨大的时钟停下了指针的挪移,粗大的指针停在了十二时的正点位置上,白塔顶端的青铜大钟被敲响,无形的波纹划破了时空的阻隔,惊醒了一群在睡梦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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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的余晖在地平线上挣扎着,随时都会落下,天光尽头仅剩一抹金线,在空旷无人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载着一家三口人的欢笑平稳的行驶着,司机是一位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后视镜中映着一张带着迷蒙睡意的小脸,他正躺在母亲的怀里,时不时还动动小手,似乎正做着不错的美梦。
后座上的一男一女小声的交谈着,他们正谈论着刚刚买下的酒庄应该如何布置,或许能打造成一个不错的休憩小屋,或者干脆改建成小城堡,作为他们小王子的生日礼物,似乎也是不错的。
但刺耳的刹车声终止了他们的谈话,这在傍晚几乎不会有什么车辆出现的环湖公路不应该发生事故,经验丰富的司机不会将雇主陷入险地,何况他自己也在车上。
猝不及防间,男主人下意识的揽过妻子,将孩子与夫人紧紧的护在身下,一种奇异的失重感传来,沉重的车身脱离了地面,随后恶狠狠的砸了下来,钢铁的扭曲声要将耳膜撕裂,整辆车子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了起来,车头与车尾翘起,一只无形的大手似乎想将这辆坚固的载具揉成小球,然后囫囵的塞入看不见的深渊巨口中。
在撞击与扭曲到来的后几秒,最初的动荡过后,被男人护在身下的女人孩子安然无恙,但因扭曲而折断的钢铁碎片却刺入了男主人的后背,切开了他半边身体,温热的粘稠液体来不及将衣物浸透,便涌泉一般流淌而出,孩子的衣服被染上了猩红。
女主人应该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鲜血,原本应该失声尖叫的她死死的咬住了嘴唇,车辆的扭曲依旧在不断进行,车内的空间已经不多,来不及多想,她含住汹涌的泪珠曲肘击打在车窗的玻璃上,好在钢铁的扭曲让防弹玻璃已经产生了细密的裂纹,生死间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勉强将车窗掏出了一个不大的小洞。
原本沉睡中的孩子也已经苏醒,他颤巍巍的摸着那近在眼前,却开始失去温度的父亲熟悉的脸。
“妈妈,妈妈,爸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