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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追踪

顾奕芯的话把我吓了一条,我赶紧拆开,里面有一串钥匙,一张银行卡,还有一页信纸,字迹潦草:

小苏,我知你必来寻我,然,有些问题还是不问的好,诸多事情超出了你们的认知。我平生所研究探寻的谜底即将揭晓,这四十多载,我虽身不由己,却已欲罢不能。此去川地,山高路远,危险重重,你等不必寻我。我膝下无儿无女,且将平生微薄之资产留于你,望你离开考古研究所,另觅职业,早日成家。

仁武就此作别,勿念。

此信简短,却很决绝,看罢,我心里五味杂陈,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康仁武教授虽然无妻无儿,但是有个侄子在北京的拍卖行工作,素日和他也有往来,他为何要把家产留给我呢?难道他和他侄子有什么化不开的矛盾?

黑牛看我有所疑虑,顺手把银行卡揣到兜里,说道:“即送之,则收之,你要是不好意思呀,我先帮你拿着。不过,看老爷子这架势是未卜先知,怕咱来请教问题跑路了?但是,至于吗?”

顾奕芯忽然明白了什么,说道:“我想起来了,楚王陵和梁王墓群当年都是康教授主持发掘的,如今,第三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突然面世,康教授不辞而别,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我们坐下来分析,康教授可能毕生都在追寻什么谜底,而这个谜和西汉古墓有关,或许和双兽噬马纹金饰牌也有关,近日,他突然得到了新的线索,急迫的去了巴蜀。但是,具体去的什么地方便不得而知了。

显然,他的这次行踪是秘密进行的,瞒着我们,也瞒着考古所。然而,是谁给他提供的线索?又是谁把金饰牌塞到黑牛店里的?康教授为何要我离开考古研究院?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们往巴蜀大地牵引。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顾奕芯说到:“我或许有办法知道康教授的行踪。”说罢,她拿着手机去院子里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进来了,手机上发来一条彩信,上面是康教授的乘车信息的截图:从北京乘火车到天府,转乘大巴到乐山,再转乘小客到峨边彝族自治县。自此,再无其他信息。

黑牛把我拉到一边,悄悄问道:“这小丫头什么来路?法力无边啊!”

我小声回他:“能拿到这种信息,要么交通部有亲,要么警察局有人,我猜她老爹肯定是官面儿上的人。怎么,你想当上门女婿?要不要我给你撮合撮合?”

“你看你,说话就是这么没水平,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书生,才适合当上门女婿,我怎么着也得是驸马爷的档次。”

顾奕芯努着嘴,问我们在嘀咕什么。

我连忙正了正语气,回答到:“呃,那个……我们在商量明天就要出发去乐山了,就我和黑牛去,你就别去了。康教授信上都说了,这一趟差事危险重重,我们免不了要跋山涉水,要风餐露宿,要……”

“不行!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顾奕芯果断的打断了我的话。

女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结合她平日里对我的态度,我也知道其中的意思。我这个人就怕这种牵扯到男女之情的事情,即不好应下,也不好一口回绝,大脑飞速运转,正想着怎么把这个话题岔开。

顾奕芯见我一时语塞,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这个秘密是我先发现的。”

黑牛把胳膊搭我肩膀上,暗暗推怂了一下,说:“孔子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举双手同意小顾同学跟随大队伍去探险解密,说不上发现个宝藏什么的,也能顺便发个家、致个富。”

我拗不过他们,当下只得决定三人同去。由于这次所去之地相对保密,不便向考古队说明请假,只好学着康仁武教授不辞而别。

闲话少说,三人收拾了一下行囊,第二天一早便坐上了开往巴蜀大地的绿皮火车。

火车在中国腹地穿行,过了秦岭忽明忽暗的隧道,眼前展现出另一个世界:植被绿的充满生机,黄灿灿的油菜花漫山遍野的开着,零星山头偶有几抹绯红点缀其间,数头黄牛在田里耕作,时而抬头看向奔驰的列车。黑牛缠着上铺的女孩,硬要给人家看手相算姻缘。顾奕芯拿出一张地图,和我一起研究起来。

康教授有记录的行踪终点,是峨边彝族自治县。通过看地图,我们发现其境内有一黑虎山,地跨哈曲乡、勒乌乡和金岩乡。总面积近千平方公里,海拔高度1500—4000米。其地质构造属扬子准地台西缘“康滇地轴”,北段凉山褶陷束,峨边断带,主要由小凉山骨架和峨眉山断块组成。黑虎山处在四川盆地向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之间的过度地带,在横断山脉的东侧。在一系列南北向褶皱和深大断裂的控制下,山川走向呈南北纵向伸展,在地图上看,整个山脉正如一只跃跃欲起的卧虎。

火车到了天府,我们提了行李下车,虽不是旅游旺季,但是来天府之地的乘客还是很多,整个车站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我们三人正准备跟随人流检票出站,远远的看见出站台被分成了两道,工作人员用高音喇叭喊着:“北京来的乘客请走左侧通道。”

“嘿,京城来的待遇还就是不一样。”黑牛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行李想插队。我赶紧把他扯了回来,告诉他:左侧通道出站口检查的比较仔细,每个人的车票都要认真检查,并且行李还要再过一道安检,照这个速度,我们怕是要耽误去乐山的大巴了。

我见旁边有工作人员,套了下近乎儿,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通融一下。

工作人员摆摆手,操着一口地道的川普,说道:要是平日里,啥子都阔以,但是,现在北京博物馆丢了两件西汉时期的金牌,按上级指示,各地车站都要严格检查,没啥子快速出站滴办法,你们慢慢等撒。”

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犹如惊天霹雳。三人相视看了一下,大家都心知肚明,黑牛包里那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要是被检查出来,到时候,我们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黑牛看了一下四周,把我拽到一边,小声问道:“靠,怎么回事儿?那两枚金牌怎么也丢了?牛爷我手里正好也有一枚,可别把我当成逃犯了。你得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咱别出站了,原路返回去。”

我摇摇头说道:“返回去?估计北京站现在检查的更严。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要先混出站。”

此时,正好有一列上海到天府的列车也到站了,一个中年邋遢胖男人进了洗手间,一男一女两名同伴在外守着行李等候。

我尾随进去,拍了拍胖男人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他赶紧拉上裤子拉链问:“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把我们急着赶大巴的情况说了下,希望能和他们换一下火车票,尽快出站。他有所犹豫,我补充到:“这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无非多花点时间排队,来,这是三千块钱,就当答谢兄弟了。”

说着,我掏出一沓钱和三张车票,胖男人一脸笑的接过去,从上衣口袋翻出三张褶皱的上海到天府的火车票,递给我,假惺惺的说道:“大哥你这也太客气了,正好我们也是三个人,三张票给你。”

我拿了换来的火车票招呼黑牛和顾奕芯赶紧出站,出站口的工作人员瞟了一眼便放行了。

刚刚出站,忽然,背后的检票出站口传来一阵骚乱,只听得一个检票员大喊:“苏念北在这里!”

瞬间,一帮穿制服的人蜂拥而上,不由分说的,把和我们换票的三人控制了起来。

我们见势不妙,来不及多想,拉着行李一溜烟的跑出火车站很远。我们在巷子里停下,黑牛喘着粗气问道:“靠!刚才什么情况?老苏你啥时候成逃犯了?近期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如实招来。”

我也有点不知所以然,郁闷的说道:“我怎么知道啊,我堂堂一个正规军,现在听到自己的名字都害怕了”。

顾奕芯见旁边正好有一家小面馆,招呼我们进去休息一会。已经过了饭点,此处还算僻静。她点了三份牛肉面,一边等待上餐,一边分析道:“师父未必是通缉犯,不过,看刚才的情况,可能被列为嫌疑犯了,毕竟,那两块西汉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是从考古院丢的,康教授和我们又不辞而别。”

我点点头,觉得这个丫头分析的有道理,转而又问他们:“你们没发现问题的关键吗?那两块金牌也丢了,这断然不会只是巧合!”

是谁偷了那两块西汉金饰牌呢?我们讨论了半天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一致决定,天府是不能多呆了,吃完饭得立即动身去峨边彝族自治县。

老板娘把面端上来,我和黑牛一顿狼吞虎咽吃个精光,顾奕芯吃的慢,被我们一催再催,还剩小半碗的时候她干脆就不吃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不得不改变原来的乘车计划,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放弃乘坐大巴,花了三千大洋雇了个黑车,直奔峨边彝族自治县。

峨边彝族自治县隶属于四川省乐山市,位于四川省西南部的小凉山区,与佛教圣地峨眉山毗邻。县城沙坪镇是通往大凉山的门户,此地早期居住着彝族人,汉建元六年,汉武帝派兵西进,开发“西南夷”,汉民族开始迁入,置州郡,峨边地区属犍为郡南安县,此后便发展成一个彝、汉混居的地方。

黑车司机是个热心肠的人,一路上向我们介绍当地的特色和周围知名景区,并告诉我们,他有个亲戚在沙坪镇开旅馆,如果我们同意,他就直接把我们拉到他亲戚的旅馆里住下,也省得我们再到处找地方。

到达沙坪镇已经是下午六点,山区的夜晚仿佛比城市里来的更早一些。我们付过车钱,黑司机把我们领到马路边一个由九十年代民房改造而成的宾馆里。

旅馆的前台很是局促,黑牛开门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一个中老年男人的清洁水桶,水洒了那人两裤腿。两人拌了几句嘴,黑牛脸一黑准备动手,我赶紧把他拉开。

黑车司机和前台一个中年妇女很是熟络,向她简单的介绍了我们,中年妇女简单登记了一下,递给我们两把钥匙,上面标注着房间号。我们拿了钥匙顺着水泥楼梯上了二楼,黑牛一边上台阶一边抱怨:“还认为这个臭司机好心,没想到是这么破的旅馆,连个热水澡都没得洗,早知道就不答应丫的。”

顾奕芯学着我的腔调说:“牛老板,你就将就将就吧,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我一个女生都不挑。”

黑牛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啧啧,听这腔调,和老苏简直如出一辙,认识的知道你们是师徒,不知道的还认为你们什么关系呢。”

说话间走上二楼,我告诉顾奕芯放下行李来我们房间一趟,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毕竟要进山,以我们现在行李箱里的这点设备,要应对大山里复杂多变的原生态环境肯定远远不够。以前多是跟随考古队,现在单打独斗,自然要多规划筹备一下。

二楼的走廊阴暗潮湿,霉味横生,天花板上细长的灯管忽明忽暗,房间在走廊两侧一字排开,208在左侧最后一间,退了黄漆的木板门上有一个猫眼,门开起来有很刺耳的吱呀声。黑牛抱怨着推门进去,把行李一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我帮顾奕芯开了207房门,把钥匙交给她,叮嘱了两声回到自己房间。一开门,扑面而来的臭脚味熏得我脑门疼,我用手掌在鼻子前扇了扇说道:“靠,你这脚臭味都可以用来防身了。”

黑牛哈哈笑两声,说道:“你多闻几次,保证百虫不侵,神清气爽。”说罢,他开始畅想这次进山的收获。

此去黑虎山,我只想找回康教授,然后顺便问问:那两块丢失的金饰牌是否在他那里,他为什么会在古墓里忽然消失。

顾奕芯进来了,她换了身休闲登山服,脸也洗过重新画了个淡妆,看起来更加清秀可人。她皱着眉头,用手轻拭了一下鼻子,看样子是被这臭味熏着了。

我坐在椅子上咳了两声,下意识的证明道:“我还没拖鞋呢,这味道可不是我的。”

黑牛坐起来,很不情愿的把鞋穿上,嘴里嘟囔着:“资本家的千金小姐就是讲究,转身变戏法似的换了身行头,真搞不懂,咱这是来探险,还是来相亲的?”

顾奕芯脸上绯红,显然让黑牛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赶紧打断他;“牛嘴里就吐不出个象牙来!说正事,明天咱们得分头去置办一些装备,需要些什么东西大家讨论一下列个清单,这是小县城,有些可能买不到,能用替代品就用替代品,但是防身的家伙还是能买多好买多好。”

顾奕芯补充说:“据了解,黑虎山属于原生态山林,里面野兽众多,野猪,棕熊还有很多具有威胁性的动物,要应对这些猛兽,咱们得有把枪才行。”

黑牛笑了一下:我说小顾同学,这年代、这地方哪里弄枪去?虽然黑虎山老虎狗熊这些猛兽多的是,不过,别害怕,师叔我保护你。”

我负责记录,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半个小时的功夫把购物清单列了个差不多。正要准备出去吃饭,忽然听到楼下一阵警车鸣笛声,我从窗子探头望去,只见四五个警察从车上下来冲进小旅馆。

我们三人心里不由的一阵紧张:莫不是我们行踪暴露了,这几个人是来抓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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