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影不是什么普通的闺阁女子,也随父兄上过战场,眼下这人身子虚弱,脸上血污一片,她也不觉得脏,直接拿衣袖擦去了那人额角眉眼上的血迹,好方便他睁眼,却在看到他额头那一小块月牙形疤痕时,整个人都呆怔了。
“沈墨?你是墨堂哥吗?”沈清影直截了当地问道。
沈墨点头,亦有几分错愕,眼前这位姑娘竟然唤他墨堂哥,这世上能叫他堂哥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镇北侯府家的三妹妹,沈清影。
“你是晚晚?”晚晚是沈清影的乳名,因为是夜里出生的,又是侯夫人成婚多年好不容易盼来的女儿,许是觉得她来得有些晚,才起了这样的乳名。
“墨堂哥,你为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可是你那继母下的毒?还是沈韬?还是沈昇!”沈清影见自己十年未见的堂哥,被迫害至此,一想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绝非第一次发生,便怒火中烧。
“咳……咳……不怨他们,是我自己没有本事护好自己,说起来今日之事,还要多谢晚晚搭救。”沈墨虽然孱弱,但温柔的声音表明他仍旧是曾经那个儒雅的堂哥。
二婶婶过世时,沈清影还小,但在她的印象里,二婶婶亦是如此的温柔如水,即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从不抱怨。沈家二房的事,她虽知之甚少,但多年来看在她眼里的父母恩爱,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若是真心,何来的委屈,毕竟真正相爱的人又怎么会舍得让对方难受呢?
“墨堂哥,十年了,二婶婶她不在了,老祖母也不在了。但沈家族谱里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沈家二房里就只有你一个子嗣,将来族里的人也只会认你一人。”沈清影摘下面具,直视沈墨的眼睛,那双纯净通透的眸子好似能看穿沈墨这个人一样。
“我不懂你的隐忍,我只知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十年的岁月,你若是愿意,何至于将自己推入如此境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可还对得起你娘亲?对得起老祖宗?”沈清影声音不大,但在这空荡荡的暗巷里,却像是有人拿着鼓槌一下下地敲击着沈墨的心一般,他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过自己如此剧烈的心跳声了。
谨言堂二楼的一间雅间里,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站在窗边,从他的视角看去,刚好能瞧见后街小巷里的动静。
“锦七,派人盯着沈墨,他若真想在沈府里做些什么,那就适时推他一把。”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锦七应声而退,唤来隐在暗处的锦六,将主子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那把最狠绝的刀,就是那些在经历了无数次痛苦和绝望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和光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