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祤一言不发的坐在楼前的花坛上,盯着眼前的这摊血迹已经几个小时了。
救护车已经把父亲的尸体装入裹尸袋拉走,地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
他已经有点悲伤不出来了。
或者说今天的这个结果,可能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注定了吧。
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第几次阻止爸爸自杀,第十次?还是第十一次?
前面的几回,自己还能在ICU外哭的像个泪人一样,嘴中不断的重复着爸爸你怎么这么傻这样的话。
可是他总会累的,就像今天一样。因为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挽回。
今天早些时候,白祤在公司接到警察的电话,说他的爸爸已经跳楼身亡的时候,心中已经不再震惊,反而是多了几分释怀。
‘还是死了啊……’
他心里这样想着,缓缓地将电话挂断了。
眼前的会议桌前,还坐着几个西服革履的中年人,他们都静静的等待着白祤。
在他们面前摆放着的是羽辉集团最后几块地皮的材料,一旁的财务总监,此时正趁着难得没有争吵的沉默时刻,努力的按动着计算器。
他用一双年轻而又憔悴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这些人,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白总走了……”他说出了这四个字,声音很轻,不带一丝感情。
可就这四个字,却令整间会议室如同炸锅一般沸腾起来。
有惋惜的,有惊慌失措的,有难以置信的,也有愤怒的。
“老白有没有点责任感!他以为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我们这些股东,他对得起谁!”
坐在白祤最近的一位中年男人,此时愤怒的锤击着桌面。
他一脸的肥肉都在愤怒中嘟嘟乱颤,完全不带对死者的任何一丝敬意。
白祤听到他这样说,面色阴沉如水。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丑陋的中年人,这还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整天笑吟吟的陈叔叔吗?
十年了吧,十年如一的温柔陈叔,如今为了钱,也是会如此的啊。
想到这里,白祤不禁冷笑了一声。他虽然只有二十四岁的年纪,可是这商海和人心却早就已经看的透彻。
从十八岁成年开始,他就已经在帮着父亲打理公司的事情了。
从公司最基层开始学,到今天自己就能代替父亲主持公司的大局。
短短六年间能够有如此成就,靠的可不单单是自己父亲的扶持。
那可是要靠自身不懈的努力和与生俱来的天赋。
“陈总,请你保有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白祤冷冷的对他说道,目光如电的看向陈国栋。
陈总被他看的心中一毛,闭口不敢再说。只是看着白祤站起身,向着会议室外走去。
“您不能走啊,”看到白祤起身离开,财务总监终于坐不住了。
他急忙走到白祤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着。“资产管理公司的人好不容易来一次,您现在不跟他们好好谈条件,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啊!”
白祤听他这么说,仰头长叹一声。
罢了,谁叫我这爹不听人劝,非要在这大势之下逆流而行呢?谁说和平年代的战争不吃人?我这爸爸不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么?
这偌大地产公司,曾经的昆市首富啊!如今在次贷危机之下,也不得不被潮流狠狠推下神坛。
甚至连这一条性命,都连同这坠落一起消失在了茫茫沧海之中。
还有这羽辉集团,您曾经想要以此来铸就我的辉煌吗?
美好的梦想,无尽的父爱,也都随着您的离开一同泯灭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彻底一点吧。让这一切,都随着您一同离开好了。我不心疼,财富地位,都是过眼云烟。
可是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心疼的是您!
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命没有了,我拿什么来填?
白祤用力的握了握拳,目光坚定地回头看向会议桌的另一边。那里还有两位,依旧平静的坐在那静静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