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是好久不吃了,看看还是不是当初的味道。”她拿起了筷子。
夏帆支着头,手掌的疤痕为他俊美的面容增添了一抹神秘和绮丽,他勾勾嘴角,眸光跳动:“愿闻其详。”
其实也就是她刚到S市的城区的时候,那段比较模糊的日子。
那时的江依依还不太明白自己那隐隐的不安和恐慌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觉得,喜欢她的人变少了。
江际扬和汤莹开车把她从老家接来,一路漫长的颠簸,她觉得气闷,车里又开着足足的暖气,一层一层上溢的不适压迫着她的胸腔,原先还心心念念想在起了水雾的车窗玻璃上画画,现下却一点精神也没了,看看坐在前面聊天的爸爸妈妈,车里的皮质沙发摸上去滑滑软软的。她不敢说自己不舒服。
他们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她反更明显了,她努力地把它往下压,紧张地抓紧了裙摆,这是汤莹新给她买的,原来她从不知道,竟然冬天有冬天的裙子,一直以为裙子是仅属于夏天的。
只此一样,江依依就隐隐感受到了城市与村庄里的某些尚不清晰的不同。
汤莹看她不说话,脸上苍白,她复地和自己确认,可怎么也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不能再添麻烦了。
太久没有生活在一起,对江际扬和汤莹,在真正面对生活细节的时候,她充满了生疏。
“依依,你吃玉米吗?前面路边正好有个奶奶在卖玉米呢!”汤莹转过来问她。
听到食物,江依依翻涌的不适更剧烈了,一时之间,她竟没说得出话来。
拍拍江际扬的手臂,汤莹说:“那里停一下,依依应该是饿了。”
江际扬把车稳稳停在了路边。
“奶奶,拿个玉米给小孩吃!”汤莹打开车窗,笑着对碳炉旁的老人说,炭火的味道混合玉米的香气,扑面而来。
老人应了一声,站起来掀开蒸锅,一边挑玉米,一边热情洋溢地说:“小孩吃,那我就拿个小的!”锅盖上的热气腾腾上溢,汤莹也觉得暖和许多。
抽一个方便袋,把玉米装起来,老人伸长手臂递给车窗里的汤莹,这个角度,老人刚好可以看到坐在后排的小女孩。
“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晕车了……”老人觑起眼睛说道。
汤莹拿着玉米讶异地转过头去,车子里,立刻涌入糯玉米的甜腻味道。
江依依感觉胃里一阵抽动,再也克制不住的上涌席卷而来,她迅速倾下头去,灼烧感从腹中一直漫上大脑,喉咙一阵辛咸,她吐了出来。
汤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赶忙开门下车,打开江依依那边的车门,把她从座位上抱了下来。
“哎呀!早知道妈妈应该和你坐一起的,还难不难受?”汤莹拿面纸给江依依擦刚刚被吐脏的新短靴。
江依依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被抽走了思维,她是害怕了,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弄脏了爸爸妈妈的车。
江际扬也从车里下来,从没应付过孩子的事,他有些着急了:“这怎么好?你难受怎么不早点说?!现在车里都是味道,还怎么坐人!”
“我不是让你开慢点吗!她才多大的孩子,你怪她干什么!”汤莹的声音也变大了。
江依依蓦地哭了起来,是她的错,她让爸爸妈妈吵架了,惹爸爸生气了,妈妈也跟着生气了,要是她不跟他们来就好了……
“快哄她!”江际扬烦躁地看一眼江依依,对汤莹说,“现在还哭了。”
“我不去了,我想回奶奶家……”江依依抽抽搭搭地小声说。
“不去也得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都听你的好不好!”江际扬说着,把车门重重甩上,“都让老人给惯坏了,一点都不懂事……”
汤莹顾及着是在外面,旁边还有人在,真吵起来难看,动动唇,硬生生忍了下去。
老人拿一条抹布递给汤莹,小声安慰道:“先暂时擦一擦吧,前面一段不是有个洗车的地方吗?到那儿就好了。”
汤莹道声谢,把女儿拉到一边,自己去车上清理起来。
江依依看着妈妈伏在车上的背影,心里又慌张又酸涩,她站了一会了,肚子空空,没一会儿就乏了,就自然地在路边坐下了,在村庄里,大家都是随地而坐的,孩子们玩高兴了,甚至是满地打滚,起来掸掸就是了。
老人连忙把她拉起来:“不能坐不能坐!地上脏!来,奶奶的凳子给你坐。”
汤莹闻声回头看,她突然就明白了江际扬的烦躁来自哪里,连她的心里,也渐渐浮起了尴尬。
他们的女儿,身上的乡土味,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