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冬天并没有万物萧瑟,大榕树换好了过冬的绿衣,寒风与阴郁的天空结伴而至,躲在钢筋混凝土浇铸的大都市人们对于冬天的感触不是很深,除了添加御寒的衣服,每个人仍在为了美好生活奔波忙碌,停不下的脚步穿梭在楼宇华厦。钱丽丽在倒数着回黄冈老家过年的日子,趁空闲的时间去街上给母亲和“准婆婆”淘衣服,顺便也给那位固执的“准家公“淘淘衣服,将来如何处理婆媳关系,钱丽丽想通过这些细节做铺垫。廖凡到了冬天就觉得生活索然无趣,什么时候可以组建工程队自己心里没有底,看似简单的装修工程,却有不少”道道“潜伏在里面,虽然表舅有心栽培,但现在显然火候未到。表舅最近最烦心的事就是忙着收工程款,年底得跟工人结算工资,好让工人高高兴兴地回家过年。表舅接的这一类的工程都是转过手的”二包头“,前一手的总包头拿到工程款后再跟他结算,有些总包头拿到款项后便人间蒸发,工人拿不到工资便会聚众闹事,所以有很多拖欠工程款维权的事情发生。这些总包头的素质良莠不齐,有的总包头拿到工程款之后便会聚集一帮人豪赌两三日,直至将工程款输得一文不剩,便在年关的时候躲着这些”二包头“,而”二包头“是夹心层,收不到工程款便会被工人堵在家门口,这些人在“二包头”手下干活,只认“二包头”,有些“二包头”甚至被一些情绪激动的工人打伤送医。中国最底层的民众,他们是最缺乏安全感的群体,也是最容易受到暴力侵犯和使用暴力的群体,他们法律意识淡薄,一方面表现在不知道通过法律的途径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别一方面也不知道使用暴力攻击是侵犯法律的行为。表舅的工程队都是选择从老家亲戚中选人,平时每月会支付一些生活费用,待收到工程款便结算工资,也不用等到年关时一笔结算,就算年底有一、两个工程收不到钱,表舅早就做好预算,拿出自己的存款来垫付工人工资,这点让所有工人折服。年底的时候,表舅便开始少接工程或干脆不接工程,对于“总包头”,表舅也是很挑剔,对于一些没有信誉的“总包头”,表舅从来不揽活,对于一些利高活急的工程,表舅也从来不染指,所以年关的时候,别的工程队因为拖欠工人工资闹得乌烟瘴气,而表舅仍是稳坐“钓鱼台”。表舅收工程款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他每次跟“总包头”约好晚上结算,而且从不登人家门,表舅会提前在茶楼订好一壶茶,收到工程款会给对方送一份随手礼,他称之为“礼尚往来”。至于拖欠他工程款的“总包头”,只要跟他说一声来年结算,他便不会再催款,所以年后,那些“总包头“缓过劲一有钱便会主动找他结算工程款,于是乎,表舅在业内收到一个绰号”老狐狸“。其实人与人的信任基础就是通过一些细节来奠实的。这些都是表舅的”生意经“,他从来不对外宣,至于廖凡,他会选择在合适的时候兜售经验,只是现在还需要磨磨年轻人的性子,棱角没有磨平,以后在生意上肯定会吃亏,然而他的考虑对廖凡便是漫长的等待,廖凡又何尝不想早点学会自立门户。
钱丽丽被委以重任,每天一大早坐公交车去火车站为工人抢票,每年到了年关,想回家的人都一票难求,火车站广场上排着长龙,钱丽丽站得脖子疼脚抽筋,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抢到票,每次一放出票就售磬。中国人对于春节亲人团聚非常重视,都赶着在腊月十五之后回家过年,所以形成了高峰期,铁路部门增加了多趟班次列车,即便如此,仍然不能解决运力问题。钱丽丽今天不敢喝水,憋着尿,前几次都是因为中途去了趟厕所而与车票失之交臂,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她非常兴奋,想着离家几个月,终于可以在春节的时候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每次做完工人饭菜,她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的一股油烟味道,每天洗完澡之后,她都刻意让廖凡闻闻自己的头发,问廖凡是否闻到了油烟味,廖凡只能宽慰她,坚称只闻到洗头水的香味,她知道钱丽丽对于目前的工作心有不甘,却又在忍受和妥协地付出,但是他们必须要承受着这种坚辛,打下坚实的基础才能求发展。
莫迪腊月十五就坐上长途大巴回到了父母生活的矿区大院,这半年的工作经历,让他跟父母进行更深刻更直观的交流,他也再次否定了去学校当老师的想法,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在矿区的田野里,莫迪站在雪地上,支起画框,冒着严寒,挤出快要冻干的颜料进行采风创作。
张海因为时间太赶没有回老家,他很想回家去陪父母过年,而且这个年对于他来说是意义非凡,自己现在终于有点小成绩,尤其是经济方面有所改善,父亲已经将两个帐本上的欠款全部还清,当年村民捐助的助学款,父亲也将它视为欠款,且悉数还清,父亲对每一户捐助的村民强调,钱是还清了,欠下的情分让娃儿以后偿还,而善良朴实的农民,当年的捐助本来就不抱有任何回报的意图。娃儿没有回家过年,除夕的夜晚父亲站在原上,吧哒地抽着旱烟,火星被呼啸的寒风吹出烟枪,父亲朝着遥远的南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从皱纹里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一则是为孩子的出息感到骄傲,二则是村民对他的诚信问题从此将改观。
春节如期而至,大河上下,长城内外,中国人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中。张灯结彩、舞龙舞狮、逛庙会、走亲访友,忙碌又趋附热闹。除夕夜的爆竹烟花,在祖国大地开出了一片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