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堂柜后,绕出一名长衫大叔,恭恭敬敬对着白无药一揖,堆笑道:“上客息怒,息怒,秦寒年轻不懂事,得罪之处,都是沙峻管教不严,望上客海涵则个,这顿酒菜就当孝敬给您了。”
此人态度伏低,任何找茬的都不好意思再肆意滋事。
白无药一怔,方知失礼,松开吓傻的伙计,歉然道:“沙老板,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到贵馆酒名……”
“沁冰烧?”沙峻和气一笑,拍拍伙计秦寒的肩膀,眼神示意他去打酒,笑道,“沁冰烧闻名天下十余载,乃我归心馆镇馆之宝。”
他上下一打量白无药:“看上客是外来的,许在其他地方的归心分馆饮过沁冰烧,现在又听到酒名,念起酒香了吧,哈哈。”
不愧是和气生财的掌柜,笑来笑去不但给白无药备好了台阶,还顺便宣传了自家的酒。
白无药却没顺着台阶下,皱眉道:“这酒是你酿的吗?”
再难缠的客官沙峻也见过,堆着笑有问必答:“哦呵呵,惭愧惭愧,在下才疏学浅,断断酿不出此等美酒,不瞒上客,归心馆所有沁冰烧都是我家东家亲力亲为所酿。”
“东家?”白无药泛起些许激动,“你们东家是谁?能不能为我引见?”
沙峻保持着笑,为难道:“若东家在此,自当为上客引见,只是我们东家鲜少来这种偏僻之地的店馆,所以……”
意思是,东家不在这里。
白无药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他在哪里?他叫什么?”
“东家之名尽人皆知,唤作似箭公子,他游历无踪,一般只在各国皇都的归心馆里驻留。”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沙峻说给她听也无妨。
“似箭公子……皇都……”白无药咬了咬唇。
适逢秦寒打好了酒过来,沙峻拿住送到她手中:“这壶沁冰烧就送……”
“麻烦沙老板再盛一壶给我。”
留下钱袋里仅剩的六颗黄玉珠,白无药没有注意所有人都露出了跟小伙计方才一样、宛若看见超级败家子的表情,拿着两壶沁冰烧和装好的食盒,投身夜色。
她自然也没注意到,那小伙计意味深长地瞅了她的背影两眼,紧接着追出,绕进某个黑暗的墙角。
白无药本来叫沈令云去屋里等她,想着趁他好好吃上一顿饭的工夫,问问寻人之事的进度,结果现在,她的心情有些混乱,什么都不想问了。
并着日间得到的宿芩之根,将食盒和其中一壶沁冰烧放在沈令云门外,敲了敲他的门,然后直接转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沈令云听到动静开门,未见其人,只见门口多出的东西,狭长眸子里闪过警惕,却又在听到隔壁关门的声响时,化作浓浓幽暗和深沉。
“嘻嘻,令云哥哥,嫂嫂对你挺关心的嘛,特地跑到归心馆买的,唔,我都快饿死了呢。”一名黑衣少年从角落里显出身形,蹦跳着过来,拿起地上的美酒菜肴就要进屋。
“确实饿了。”沈令云劈手夺过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一合。
黑衣少年险些被夹住鼻子,一张唇红齿白的俊脸皱成一团,不满地小声嚷道:“令云哥哥,你小气!”
“哼。”
“你!哼哼!”黑衣少年捡起地上同样未被青睐入屋的宿芩之根,一把扔到门上,噘嘴道:“你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再也不帮你保护嫂嫂了!”
里面隔着门道:“正好,你回澎湃岭,换鲤跃来。”
“……不!”少年一听,慌了。
“你没资格说不。”话腔里似乎咀嚼着食物,可喜可贺依然口齿清晰,“她带伤动武,餐饭有毒,你算哪门子保护?”
若非有人报信,他匆匆赶到,虽说关心则乱,忘记了她那一身至尊毒血,但却发现她脉息紊乱,内劲乱窜,说明她勉力动过武。
负责保护的鸢飞,难辞其咎。
鸢飞听出沈令云言语里的薄怒,当即肃了脸色,对着门板扑通一跪,低头道:“鸢飞知错,请少帝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