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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距离苏湄受伤后痊愈,已过了一月之久,她们二人经过艰难的跋涉、寒凉天气的问候,终于在十月初到达了苏湄与陌谦的约定地点,风岷城,距腊月十三还有两个多月,苏湄为了方便,足足和客栈订了两个月的房间,以供阿陶和自己在这里生活方便。

刚到客栈把东西放下,阿陶羡于来的时候看到的满街繁荣景象,便催促着苏湄赶紧出来逛街。

相比于京都正宗的本朝特色和青澜城独有的两色风景,风岷城就像是一位异域的美人,身上虽然挂满金银首饰,却没有北方美人的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反倒像是苗疆的姑娘,清秀而魅力无边。

虽然从地图上看,风岷城反倒更像是本朝的京都,但是风岷城以南天气就极为炎热,无法居住,偶尔有过往的人从中走过,也会说出那是“火窖子”之类的话,所以,风岷城变成了本朝相对偏南的地方,成为了重要的交通要塞。

苏湄和阿陶在大街上走着,街上尽是卖些异国物品,价格摆在那里,却也并不便宜,但想想,商人们跨越丝路,艰辛无比才换来的珠宝罗翠,卖成这个价格已算良心之举。

“苏姐姐,你看这个!”阿陶站在一个摊位前面,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苏湄喊道。

“这是什么?”待苏湄走近了,那个东西在眼前放大千百倍的时候,苏湄这才看清,是个普通的哨子,色泽并不明亮,质地摸着也很粗糙,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姐姐,我喜欢它。”阿陶带着期盼的眼神望着她,手里情不自禁地抚摸着那只哨子。

“要它有何用呢?”苏湄轻声问阿陶,她真的不太喜欢这个东西。

“若是阿陶有危险,可以吹响它,苏姐姐就能来救阿陶了呀!”阿陶或许只是想吹一吹它,因为,他从没见过,只在曾经乞讨的过程中从别人的衣缝间看见过它一摇一晃地挂在小孩子的胸口,拴住那只哨子的,是父母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红绳,也寄托着他们对孩子平安一生的想念。

“我像这样从来不离开你,你不会有危险的,再说了,我已教你耆芜十三式,看你练得也还像样子,既然会了武功,就不要指望着要被别人保护,而是要保护别人,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苏湄欲把阿陶手中的哨子夺去,归还给店家。

她以前对哨子没什么感念,却因为一件事,改变了看法。

那是一个华灯闪烁、人群熙攘的晚上,她也看到了一只哨子,色泽明亮,质地圆润,一看就是上好的材料所制而成,她本想拿起它,抚摸一番,顺便再吹响一下,听一听那响彻云霄的声音。一只手却夺过了她手中的哨子,随后另一只手捂住了她准备张开的嘴巴,那人微笑着,眉眼弯弯,修长的指节中握着那一只小哨子,仿佛,在他的手掌中,它已经没有容身之处。

苏湄十分惊诧,想要说话那人还是不放开手,他只是用微弱得快要窒息的声音告诉她:“请不要吹响它,好吗?”

苏湄含混不清地问了为什么,他说:“我并不喜欢它。”

仅此一句话,让苏湄对哨子的态度已然翻转,连带着她对此刻阿陶的态度,因为,那是她与他第一次相见时,她想,他一定讨厌极了哨子。

后来,也是在一个深夜,正是在清梧道长圆寂的那一天晚上,他口吐鲜血,告诉她,哨子是母亲小时候送给他的礼物,告诉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吹响这只哨子,母亲就会到来,在母亲没有出家的时候,是这样的,在母亲出家以后,不管他用尽多大的力气,吹响这只哨子,他看到的只有一片虚无和无边的黑暗。他知道,他再也等不到那个红衣黑发的美人。

他说,哨子声尖锐无比,让邻居听到,难免会心生怨愤,所以,还是不要吹的好,你不吹,他会一直在你身边,若吹了,就会有离别,有离别,就可能会有永别。所以,不要吹响它,好吗?

苏湄也这样教导阿陶:“苏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吹响就代表着离别,所以,不要吹响它,好吗?”

阿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应该是不懂的,他不懂离别,可他懂得那年冬天,因为身染疟疾而离开他的伙伴,用生着冻疮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指尖,与他道别,说来世再见时他无法抑制的泪水,他虽然很想听一听哨子真正的声音,就像那些被父母疼爱的孩子那样真正地吹响一次哨子,可如果就像苏姐姐说的那样既尖锐又难听,那还是不吹的好。

阿陶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心中的失落不经意间就会挂在脸上,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情绪的转变已被苏湄看在眼里,她为了弥补阿陶,给他买了许多小孩子的玩物,虽然,有些玩物是阿陶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不会再玩的了,可他依然爱不释手,向苏湄连连称谢。

回到客栈后,阿陶一直在对那些小玩意儿来回拨弄,苏湄翻看着他的文稿,不管是从字体形态上,还是从遣词造句上,都进步显著。

两个月后,午时快到的时候,阿陶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高高地举在头顶,欢喜道:“苏姐姐,有人给你来信啦!”

苏湄有些惊诧,此刻竟然还会有人知道自己在风岷城,于是问阿陶,“你字也都认得差不多了,你且来看看信的右下角,上面可有写信人的名字?”

“有的,有的,是叫钟子楚。”阿陶把信平铺展在桌上,打算好好向苏湄炫耀一下自己大概都可以读完一封信了,这要是在以前,他都可以替人写信,读信谋生了。

“亲爱的二弟,

见字如面,近来过得可好?

有一日还想邀你喝酒,却没想到,你竟不声不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相府,也不告诉大哥一声,实属无视兄弟情义之举。

早就想给你写信,却也不知你身在何处,直到前日问了公子,他只说你可能在风岷城晨润客栈,我不过试试,若是收不到,倒也作罢。

想到你的时候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如今拿起笔,却不知从何提起。只想到了年关将至,京都来了许多烟花商人,据说陛下要在京都举办年节圣典,我们前几日路过,河上的游船画舫已经快要完工了,届时,火树银花、张灯结彩,必定十分热闹,若二弟有意赏脸,回京来通知我和孟修一声,我们三人大可共赏佳景、一醉方休。

大哥

钟子楚”

“苏姐姐,他为何称你为二弟呢?”阿陶断断续续读完了信,扭过头来问苏湄。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和他呀,是结拜兄弟,生死不弃的,叫兄弟,是为情义真切,如此一来,男女之分就相当贫瘠了。”苏湄拿过信来,熟悉的笔迹,墨色还在纸上停留,沾染了寸缕相府花草的香气,让苏湄忆起了往事。

“苏姐姐,他说邀请我们去京都?”阿陶欣喜过头。

“是啊,不过,是我,没有你。”苏湄把阿陶按了回去,有意磨炼他的耐性。

“不要啊,苏姐姐,你说过要带阿陶一起走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阿陶哭了起来,眼泪汪汪的样子,委屈极了。

“我和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带你去京都,真的。”苏湄未曾想阿陶对她如此依赖,看到阿陶哭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诚恳地答应他,帮他抹了两把眼泪。

“真的吗?”阿陶哽咽着,眼眶红红地看着苏湄。

“真的,当然是真的,苏姐姐什么时候丢下过你?只不过,苏姐姐和一个人约好了要在这里见面,你说咱们怎么办呢?”其实苏湄内心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是——带阿陶先回京都过年,至于风岷城和公子的约定,她回了京都,公子也未必不高兴。

“我……阿陶,阿陶想去看烟花,可是,那苏姐姐的约定怎么办呢?算了,阿陶不去看烟花了,阿陶和苏姐姐待在这里……可是,阿陶还是想去看烟花,苏姐姐可不可以先把阿陶送到京都,再回来赴约呢?”阿陶语无伦次,可是就是围绕了两个字——烟花,烟花是美丽的,却也是短暂的,正如昙花一现,绽放之后便立刻凋零,世上没有什么比这样豁出性命为了一瞬的惊艳众生而愚蠢的昙花和烟花了,可是还是有泱泱人群追逐着那不切实际的美,永无停歇地、疯狂地,或许,他们只是想要替昙花或者烟花见证它们付出性命而追求的盛开是值得的,看烟花的人,和烟花,相互成全着,各自欺骗着,其实,看不看又何妨呢?不过是过眼云烟,烟消云散罢了。

“那阿陶就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我们奔波了数日,劳累是必然的,晚上要盖好被子,早晨起来可以懒得打水,但是一定要喝水,只有你答应,我也才能答应你,带你去看烟花。”苏湄把她没有给过苏澄的爱,尽数地、毫无保留地给了阿陶,在她心里,阿陶显然已经成了亲弟弟。

加起来不到一天的脚程,苏湄便和阿陶到了京都,本想回到相府看一看故人,可转念一想,她不过一个小小门生,相府门生数百,除了钟子楚和孟修,其他人也许早已不记得她了,或许,还深深地怨恨过她,又何必回去自讨没趣呢?

陌谦给的院落地址离相府很远,由于街上行人来往,苏湄也不敢骑得太快,干脆牵着马在街上步行,“白胖胖”走的时候白白胖胖的,经过这几个月的风尘,消瘦了不少,却还是忠心地停下,任由阿陶把东西一股脑全放到它的背上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苏湄才到达那邸院落的门口,这座宅子处于小巷之中,幽深安静,从外面看很普通,青砖黛瓦,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像是许久没有用的宅子,门前的牌匾已被人撤掉,门上没有上锁,苏湄推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前厅后堂,前院后院,大得惊人。忽然有二人迎面而来,一个身穿青蓝色长袍,头发随意地披在后脑,另一个身穿蓝色外衣,步履有些匆忙。

原来是钟子楚和他的朋友,早已在此等候,苏湄一眼就认出了钟子楚,上前套着近乎:“大哥,你怎么来了?这位是——”旁边这位神采奕奕,油光满面,看着眼熟,可苏湄就是想不起来。

“苏湄,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孟修呀,孟修!”自称孟修的人上前一步,在她面前晃着脑袋,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孟修?”“你真的是孟修?”苏湄一头雾水,这人的五官倒是和孟修有几分相似,只是,孟修一向都是以清瘦为名,怎么会变得这么胖了呢?不至于身材走样,膀大腰圆,可是和以前骨架更大的钟子楚相比,明显粗壮了很多。

“哈哈,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最近这几个月来,变得十分能吃,看见好吃的总是忍不住往嘴里塞,苏湄,你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瘦了,想来在外奔波,必然吃了不少苦吧。”钟子楚眼里的怜惜苏湄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把阿陶向前推了推,教导他问好。

“你从哪里搞来这么一个小伙子啊?”孟修围着阿陶转了三圈,上下打量着他,阿陶底气不足,脚底下一步一步向苏湄靠近。

“阿陶是我偶然遇见的,他没有亲人在身边,便跟我回京都来了。”苏湄的右手搭在阿陶的肩上,不经意地说。

“啊,原来如此,小伙子,好好进步呀!跟着你苏姐姐,有糖吃哟!”孟修敲了敲阿陶的眉心,半开玩笑道。

“那也比你强,孟修,你看你都吃成什么样子了,还离不开吃,我可记得我刚认识的孟修,那叫一个瘦弱书生,一表人才。”苏湄忍不住调侃孟修,即使一定免不了他在钟子楚面前喋喋不休,叨扰了钟大哥的耳朵,苏湄在此赔不是了。

“子楚,我看苏湄这丫头出去几个月变得牙尖嘴利了不少,你还关心她,提前来帮她收拾屋子,我看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孟修气恼不堪,对于自己累了一上午灰头土脸来帮苏湄收拾宅院的行为感到后悔无望。

“多谢多谢,请吧。”孟修一向如此,苏湄早已摸清了他的心里,知道他只是愿意多嘴两句,掀不起什么大风巨浪,便没有搭理他。

“我想着你二人风尘仆仆赶来,肯定没有储备什么干粮了,我就从外面买了许多点心,来的时候顺便拿了过来,此时也可先解解饥寒。”钟子楚一向贴心,苏湄感激不尽。

“诺,这些,是孟修挑的。”钟子楚指着那几个食盒里的一个,笑着说道。

“他说十分幸运还记得你的口味,便硬要多买了一些。”孟修在一旁撇着嘴,只顾和阿陶玩,对钟子楚和苏湄说的话充耳不闻。

“我知道,多谢你们。”苏湄的眼睛里,是诚恳的和思念的光芒,有朋自远方来,欣喜万分。

“哼,知道感谢还差不多,也不枉我用那可怜的俸禄换来的点心。”孟修如此说道,他总是表现得很小气,其实到最后,还是和别人一样宽容大度。

“那钟大哥,孟修,我走之后的日子里,你们必定也很辛苦吧?”苏湄的脑海里响起了汪远已逐渐陌生的声音,可是他看破一切,告诉她的那件事情,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不会忘却,因为,那关系重大,牵连甚广。

“我们呀,不过就是做些和你来之前并无二致的事情,整日研习经书,偶尔讨论讨论,不过,公子前些日子让我们整理出了一些历代的宫廷制度,也不知做什么用,最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就是让我们来看……”

“阿修!”孟修说到一半,忽然被钟子楚打断,他看了看钟子楚,又看了看苏湄,随后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你们的任务机密,我这样问实在是太唐突啦,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今日就当没有听到,阿修,你也要管管你的嘴,被我套路了去也就罢了,这若是被有心之人套路去了,那后果有多可怕!”苏湄连忙打断这突如其来的长久的沉默。

“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这里偏僻,不易招贼,虽然如此,平日里出行还是要当心一些,这里不比相府森严,没有人敢随意闯进。”钟子楚站起来看着外面逐渐变暗的天空,向苏湄道别。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去找我们,你的房间,依旧在那里,和原来一样,没有人搬进去,若是你想回来,公子他说——随时欢迎。”钟子楚想起之前陌谦的嘱咐,却还是违背了本心,他猜公子是想让苏湄回来的,所以他自作主张,把思念带给苏湄。

“好啊,我一定会去找你们喝酒的,不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二人的酒量有没有进步啊?”苏湄是个爱酒之徒,来到故地,不与故人对饮一场,岂不是白来?

“有没有进步,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孟修向苏湄挥手,虽然不胜酒力,可是这样的场景,他也期待了许久呢!

钟子楚和孟修走在街上,两人的影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看起来很是滑稽。

“公子几时瞒过你什么,阿湄?你若问,他一定会答的。”钟子楚想起公子临走前不让他们告诉苏湄,其实是陌谦下了旨意,让他们来收拾屋子,顺便买些点心。

那一个食盒的人情,陌谦让给了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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