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城有两色各异风景,自古以来一直是人们的秋游圣地。住在青澜城的人们,往往把这当成是一种从出生就带有的荣耀。
云曦和苏澄也不例外。
自从那日在苏府,云曦败给苏湄以后,不但没有懊恼,反而觉得找到了人生中志向相投的人,欢喜过头。
苏澄觉得父母亏欠苏湄甚多,平日里想着法儿的补偿。比如,成立三人组在青澜城著名的凌霄阁山脚下替慕名从各地而来秋游的人们画像,二十文一张,这职业既新奇,又博人好感,因此顾客络绎不绝;又比如,在揽香阁做食客,第一个品尝李大厨糯米汤圆等新鲜发明,然后写出脍炙人口的推广语,贴到店面前面的木板上,吸引往来众多愿意一掷千金品尝鲜世美味的豪客们,当然,作为主笔的苏澄,自然也少不了好处。
没错,你们没有看错,我们的苏澄少爷所有的爱好,几乎都与金钱存在着一定的线性关系。所以,在他“行走商场”的这几年,也在自己的床头下的暗格里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这日,这三人组在青澜城的城门处做起了向导,所谓向导,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导游,不过,自然也免不了游客被苏澄这个爱财如命的割点财路,如果他带着游客去了凌霄阁或是揽香阁或是其他与他有暗中生意往来的店家,还能从中获点小利润。苏澄倒没想可以得到点武林中人口中所谈的“消息”“情报”等东西,他单纯对金钱很有好感,仅此而已。
曾经有一次云曦这样问苏澄:“思远,在你眼里我排第几?”
“第一啊,毋庸置疑嘛!”
“那——你认为这世间什么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呢?”
“这还用说,家人嘛!”
云曦一听,怎么正着问是对的,反着问就不是了呢?她又想想,觉得次于家人也是情理之中,于是又问。
“那,什么是除了家人之外最重要的呢?”
“钱啊,银票啊,金子啊,一系列能够在这世间生存的最重要的转换工具——金钱啊!”
下一秒他的耳朵就被揪起来了,“难道在你眼里我居然只有区区第三名?”
“不——不是啊,谁说的,我找他理论去,我刚学了泰家十八拳,正好和他比划比划!”
“你还不承认?家人第一,钱第二,你要是个孤儿,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东西和人吗?我呢?”
“你算在家人里面啊,亏我把你当家人,现在都不能和我心有灵犀?”
此日某时,苏澄正在拼尽全身力气拉客人进城,“这位姑娘,你再考虑考虑吧,你一人独游这青澜城,既无亲友,又是第一次来,不用人想,也知道必是困难重重啊,不如我们做个伴,你要去哪,咱们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本姑娘身上没有银子,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哎,哎,别走啊,有话好商量!”苏澄望着那姑娘鼓鼓的钱袋,心中的热血又一次被当头浇灭。
不过,在他眼前出现了一抹墨绿色的身影时,这个少年有如同打鸡血一般地又活起来了,“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初来乍到,想必对青澜城也不熟悉,不如与我一同游玩,我们还能做个伴儿。”
“不必了,在下只来这里寻一个人。”那抹墨绿色的身影微微一笑,掀开帽子,正是苏湄许久不见的蒙翊。
“唉,寻人啊,我对这儿最熟悉不过了,你要找哪家姑娘?姓甚名谁?保准让你抱得美人归!”
“抱得美人归,在下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在下只是来给美人送信的,就不进城去了。”蒙翊微微一笑,走到苏湄眼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紫色信笺。
上面四个字倒是浓情蜜意地很:“阿彦亲启”,只因为,为了得知苏湄身处何地,他实在是狼狈了一番。
转眼风雨萧瑟,天空已变得像秋天的灰蓝灰蓝的了,苏府的园子里处处是金黄色的落叶,苏墀还是骨子里的文人脾气,便命佣人不必清扫这些叶子,想着孩子们在树下下棋品茗,头顶上偶尔飘过来一片落叶,也是雅事。
“炮!”
“走马!”
……
“将!”“你输啦,哈哈!”
“不是吧,姐姐,凭什么你棋也下得这么好啊?”
“不都跟你说了嘛!舞刀弄棒、行军打仗这种事,我还是在行的。”
苏澄第一次体验到了被亲人吊打的感觉,只因父亲往日里和他比武论剑都留了几分面子。
“不过,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哎,姐姐,你没有过冬的衣裳吧,改日我带你和云曦去锦缎坊挑些料子,这青澜城可不比京都,冬天是刺骨的凉,能钻进你的骨头缝里吹!”
“好啊!”苏湄嘴上是这么答应着,心里却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走了,人,也不能一辈子享受这种消耗的美好啊。
她想起了陌谦信上的内容。
“自卿离府后,不过数日,已秋风萧瑟,满目凋零,吾亦常念卿于书房笔墨点点滴滴,偶有不愉,难抵常是欢欣,腊月十三吾将经南迦密林前往白溪洞,卿若有意相随,请于腊月十六在风岷城晨润客栈等候,日落之前吾必将到达,卿如无此意,第二日寅时吾一人启程。”
现下已是十月初,倒是离腊月还远,可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驻留在苏家的呢?客人?还是,亲人?若是客人,全府上下都改了口称她为“大小姐”,若是亲人,除了弟弟,爹娘都从不曾说过让她留下的话,甚至是暗示,都没有。
在此时,不知为何,想到陌府,她却有一种想念、将之归于尽头的想法,平日里不是家的地方,却有了家的感觉。
苏澄忽而来了兴致,说要带着苏湄和云曦去离家几里地外的罗浮亭赏景,带些干粮,清晨出发,不到午时便可到达,算上来回的日程,晚饭的时候正好回到苏府,赶上他日思夜想的竹叶青和东坡肉。
三人三匹快马,疾驰而奔,云曦和苏湄都是驯马的好手,虽是女儿身,却不似一般女孩儿柔弱,当然,也没有一般女孩文明。
比如,苏澄好胜心作怪欠揍地超过了两位姑奶奶,后果就是——“苏澄,你活得不耐烦了!你是不是今早龙须酥吃多了,胆子练肥了!”,面对着两面来的冷刀长剑,苏澄手脚并用保住了自己在马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