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霞做到了,从这天起她开始了对子佩不予余力的欺负折磨:偷偷向子佩的被子里洒水,让本就对潮湿环境不适的子佩夜夜难寝;扫地刷碗洗衣放羊照顾晓宇这些原本自己的活儿一并推给了子佩;剪断子佩的发带皮筋嘲笑子佩披头散发的鬼样子;抢走叔叔偷偷给子佩的零用钱。在这个家里更可恶的还有脾气暴躁的婶婶,相对于她女儿对子佩身体的迫害,她的恶言恶语对子佩幼小心灵的摧残更加令人发指。子佩从没看见她的笑脸,她对子佩一贯的恶语相向张嘴吃白食的,闭嘴倒霉货扫把星。每次吃饭都会把子佩碗里的饭菜硬生生拨出一大勺,嘴上说小姑娘吃这么多干啥,白吃白喝到什么时候,再说长大胖了还要减肥,现在就少吃一些吧。
在这样恶劣环境中子佩渐渐长大,她始终不解这对蛇蝎母女为什么这样恨自己。直到有一天从邻居口里得知原委,原来当年爷爷家子女众多穷山僻壤财力有限,家里只能供一个孩子读书,权衡再三因为爸爸的学习成绩最好,所以决定供爸爸去读书,其余的孩子留在乡下务农。之后随着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三个姑姑远嫁,家乡就只剩下了叔叔。叔叔淳朴厚道不善言语,和村里大多数男人一样农忙时务农,农闲时就去外面打工。虽然整日辛苦劳作收入微薄,好在时常能收到子佩爸爸的接济日子到也过得去。但这些对于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婶婶来说毫不领情,她把一家人没能生活在城里的原因归咎于子佩的爸爸,是他当年抢走了叔叔读书的机会而导致现在他们一家人窝在农村种地。
子佩每次受了委屈,就会跑到门外的那棵星星树下倾述,用小手抚摸纤弱的树干慰藉自己孤寂的心灵,同病相怜的境遇让她爱上了这棵星星树。小小的她时常仰头天真地问星星树,怎么只有你一棵在路边,你的爸爸妈妈也在天上吗?我们是一样的,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你说他们在天上会想起我们吗?青枫树好像听懂了子佩的问话,哗哗摇晃枝叶像是回答子佩的疑问,几片叶子悠悠荡荡旋转着飘落下来。每当这时子佩就会抹去眼角的泪,用小手接过落叶,心理默念着我可是真想念他们呀。
灰色苍穹下繁星点点,多少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在这个偏僻的山村一个小女孩一棵小树就这样相依相靠送走渐行渐远的夜,迎来破晓的启明星……
在这个家里子佩对叔叔有着天然的依赖与亲切感,不单单是叔叔和爸爸的相貌神态接近,甚至说话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她从叔叔身上感觉到的仅有的亲人间的呵护与温暖。她从没有跟叔叔说起自己的委屈与遭受的欺凌,她不想叔叔一天辛苦劳作归来还要因为自己的事情与婶婶发生争执,更不愿看到婶婶插着腰趾高气扬对叔叔的谩骂。争吵之后常常是叔叔憋闷地蹲在地上吸烟,可更多的情况是叔叔的淳朴憨厚一再忍让换来的却是婶婶更加肆虐的咆哮。
子佩渐渐长大,可是晓霞对她的欺负却没有因为彼此成长而削弱,反倒因为子佩日益姣好的容颜和让人羡慕的学习成绩让她更加嫉妒,由嫉妒变本加厉形成了更强的仇恨。她们在同一个小学里上学,每次期末考试成绩发放时就是子佩报仇的日子,因为每次考试子佩都是毫无悬念的年级第一,而晓霞也总是意料之中的年级后几名。婶婶不能容忍子佩的成绩高于晓霞很多,每当这时她就会暴跳如雷对晓霞吆五喝六的一番谩骂,此时子佩的身心无比畅快,她用自己的方式惩治这对母女,逆境成长也是一笔财富它让子佩嫉恶如仇也锻炼了子佩坚韧的性格。
转眼间子佩已经十五岁了,这一年叶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子佩顺利考上县高中而姐姐叶晓霞名落孙山。此时已长大的子佩明白了努力学习不再仅仅是为了报复婶婶和姐姐,她要像爸爸那样走出大山。
可是虽然考出好成绩但她高兴不起来,高中三年的费用像石头一样压在子佩心理。
她独自一人去学校取县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看见其他同学拿到通知书后欢呼雀跃一家人喜上眉梢的情景,子佩难掩心中的伤感与孤寂,瘦削的身躯在人群中显得异常的落寞。她悄悄跑到没人的地方把录取通知书展开用双手举过头顶,扬起小脸哽咽着说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我考上了。只说了一句泪水已浸出眼角,她连忙低下头不想让天上的他们看到眼泪,可泪水还是没能忍住啪嗒嗒落在操场的沙地上。
她去跟班主任老师告别,许是了解她的处境,许是看出了子佩的无奈,老师摸着她的头不无感慨的说,孩子,书最好还是读下去,成绩这么好不读怪可惜的。子佩咬着嘴唇点点头,心理却百感交集。老师,我何尝不想读下去呀,可是……子佩的心底剧烈地抽动起来,仿佛看到了不可支配的悲凉命运就站在不远处招手。
独自走在盘山路上,急驶的车辆掀起阵阵灰尘,包裹着子佩娇小的身影时隐时现。忽然身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子佩还没来得急回头,人就被撞倒摔出去五六米。子佩晕晕乎乎只感觉两耳翁翁响浑身疼痛,想爬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