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千林留在教室，想把上周落下的内容尽力地补回来。她借着射进教室的余晖翻着书页。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课桌前，千林的书上的字暗了下来，光线被挡住了，映入眼帘的是干净的校服衣角，她由下而上地看向来人。

是万成熙。千林愣了一愣，几天不见，万成熙好像有些变化。不过千林以前没有怎么认真观察过他，但记得他喜欢留厚的刘海，戴眼镜。现在他的厚刘海不见了，眼镜也换了一副新的，金边眼镜映着太阳的光，看起来变得精神了许多。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一点胡茬，好像没有及时修理干净。

他把一叠笔记本递过来，说：“这是我的数学还有物化生的笔记，你应该能用到。”说完准备走，但又回过身来，“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问我，笔记，不着急还。”

千林拿着笔记本，打开内页看了看，字说不上好看，但很工整。笔记做的很整洁，老师上课说的重点都有被标记出来，她惊叹他的细心。千林感激地冲着他的背影喊：“谢谢你。”

万成熙身形僵了一下，但没再说什么，很快走了。

万成熙的笔记对千林来说可以说是帮了莫大的忙，加上昨日晚自习的学习，她差不多上一周落下的内容理解了个大概。她揉一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看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离了座位，要回宿舍去。

走出教学楼，路过操场，操场就在室内和室外的篮球场旁边。以往千林要是路过这，都会往篮球场上张望一下，但今时不同往日，既已决定放下，就没有回头的理由，她加快了步伐。

忽地有人从后边扯住她的校服，她又在疾步走着，这一拉，把她的衣领都提了起来，原本被宽大校服掩盖住了的少女姣好的身材，也因为这一拉凸显出来。千林哪里被这样对待过，更何况现在校道上学生来来往往的，人多的很，她觉得她脸一定红到了脖子根。她气急败坏地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

徐鸣已经松开了她，他两手在膝盖上撑着，喘着气，汗从他的发间滴落下来。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还越叫越走。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徐鸣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没听到你叫我啊，是你叫的太小声了吧。”千林整理好衣服，没好气的说道。

“我叫的哪里小声啊，我都这样子叫了啊。”说着他用手在自己嘴边比了一个喇叭，夸张地做了一个喊千林名字的嘴型。

千林忍俊不禁，但语气依旧不肯软下来，“你找我什么事？”说完她自顾自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好像衣服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嫌弃。

“哦，那个，这给你。”徐鸣挠挠后脑勺，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什么东西，硬塞进千林手里。

“什么啊？你给我什么东西。”千林抗拒着，但无奈力气上就不占优势。

“别问，你看了你就知道了。”说完，他跑开了。千林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一群高大的穿着球衣的人，有些手上提着几个圆筒包，有些手上拿着衣服，也有手上拿球的，这当中也有杨川。他们站在那，不知看了多久了。有一个千林不认识的男生，吹起了口哨，徐鸣跑回去后，他拍了拍徐鸣，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千林怔怔地站在原地。但她心里想的是，往日她伸长了脖子，也不一定能看见杨川一眼，现在她不想见他，他却总是出现在她眼前，阴魂不散似的。千林明白了，接着苦恼着，徐鸣和杨川是好朋友，现在她和徐鸣做了同桌，又都是同班同学，避来避去，也是避不及的。

只要不见到那个人，她就不会想起那些曾令她非常伤心的事。但每次见到他，千林的心里还是免不了隐隐作痛。

千林展开手心，刚刚徐鸣塞给她的，是一个小纸条，纸条被折的方方正正。边角有些被汗濡湿了，不知是她手心里的汗，还是徐鸣的。

她展开纸条，心不受控制砰砰地跳着。路上还有较多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一起，有些是和千林一样才回寝室的，有些是洗了澡吃了饭，正赶着上教室去。路不宽，他们免不了要从千林身边经过，千林怕谁偷看了去似的，她想，她肯定是因为这样才紧张的吧。

她粗略地浏览了一下，纸条上写着：对不起，那天如果我去的再早一点就好了，你可能就不用被问话了，也不会发生后面那种事。——徐鸣

对不起？他的确做过挺多对不起她的事的，凡是能回想起来的与徐鸣有关的场景：楼梯上他捡到她的夹子，害她被全班同学盯着叫他起床上课，加了她又不说话害她好奇心爆炸，还有刚刚在路上扯她校服那一下！想想都是能让她脸红心跳的事。还有呢，还有·李越森那件事发生时他帮她说话……办公室那场审讯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她拉走……等等，原来他还是对自己做过好事的啊。

千林边走，边细细思索起来，直到洗澡的时候，都还在想着这事儿。

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他还会跟杨川一起去喂猫……千林用力地甩甩头，怎么又想起杨川来了？她赶紧换了个思路：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那一天又是哪一天？他又为什么说什么来早一点？后面那种事又是哪种事？

千林现在满脑子的问号，但她还是让自己沉下心来，细细地推理着：同学们应该都认为她请假不来是因为被人说成小偷，徐鸣说的那种事应该是不好的事，而不好的事又与她有关的，同学们知道的就只有那一起办公室问话。所以徐鸣说的那件事，应该就是她被叫去办公室谈话而后被同学们误会成小偷这件事。

那天在办公室的时候，他说他回办公室帮王老师拿东西，也就是说那天他进办公室去了，才会被牵扯进去的。那么他说的那一天，会不会就是那天呢？她，她帮谭臻羽交英语作业那天晚上？

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

千林用毛巾擦身上的水渍，开始穿衣服。她决定不再想了，等等去到教室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反正他现在就坐在她的旁边，想问些什么，应该很方便才对。

说起这个，那天他半夜加她，兴许是为了和自己的新同桌打声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