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能让水牧文知道苏航的存在,哪怕我一个人带着他是那么辛苦,哪怕因为苏航的病我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失去苏航,很难想象,没有苏航,我的生活会怎么样,那样我会陷入真正的寂寞和孤独里,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潇洒和自若了吧。
“很重要的人?”
水牧文没有看我,似乎已经猜透了我的心思,这个人远不是我认识的他,这个人从容,沉稳,波澜不惊,却是运筹帷幄。
这不是八年前的他,这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我不能因为水牧文的出现而大乱了分寸。
“呵呵,一个远房的伯伯,生病住院,爸爸特别叮嘱我照顾一下!”
我如此说着,不去想谎言有多大,不去想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水牧文没有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心头有些酸甜苦辣的感觉,没有料到水牧文会知道我的存在。
“我是三个月前才知道水牧航的死讯!妈咪病倒了!”
水牧文突然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让我一下子怔住,我以为他早已知道,我以为我写的信水家早已知道,我以为水家人一直不肯接受他,我以为我和水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却原来不是这样?
“怎么会?”
我不能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曾经我对于冷家的是那么失望和憎恨,曾经我对于冷家那么排斥和敌视,那么,是谁错了,是水牧航么?
心头火辣辣的痛,明知道那是他的错,明知道那是一道爱情的伤,我还在为自己找什么借口。
“那封信,我才看到不久。”
水牧文的声音里有着克制的淡定,虽然我听出了他的激动,我仍旧感觉的出来,也许是水牧航和家里走的太远的缘故,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浓烈吧。
“你见过他了?”
心头再次的跳动,剧痛传来,有些时候,你想忘记,你以为你记性足够好,但是却发现一切都是枉然,一个小小的导火索,足以让你粉身碎骨,淹没在过去的悲伤和心痛中。
男朋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样的痛,很多人感受过,但是有没有人感受过,爱人死去了,躺在他身边的不是我的心痛。
我单纯而坚定的爱情,几乎相伴了所有的青春岁月,到最后是什么样呢?
爱情,其实,并不是那么牢不可破,就像水牧航给予我的一样,他会投降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不是吗?
心痛了,我发现自己却是这么的渺小而脆弱,心厌倦了,才发现自己之所以讥笑这尘世的一切,是因为伤害一直那么深刻么?
心豁达了,才发现到最后都爱着一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收养了他的孩子,所以执拗的不去想过去的一切吗?
我以为我坚韧的很呢,为何,水牧文一出现,我发现心如刀绞。
“后事都是你为他们安排的?”
水牧文淡淡的问着,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着,我沉默以对,算是给予肯定的答案。
但这又如何,如果还能够多做些什么,我希望不是为他们做这样的事情,我想即使我倔犟的离开,肚子伤心,也不会想去收殓他们的尸体。
沉默,水牧文也沉默了,这其中的一切,我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就像一场噩梦一样,缠绕了我五年。
相比较爱,相比较水牧航的背叛,我觉得那场噩梦带来的恐慌,才是最深刻的。
“他和奶奶的感情比较好,当时他不愿意出国,爸妈做的不对…”
水牧文淡淡的解释着,语气里有着许多的无奈,似乎他不能理解水牧航的抉择一样,双胞胎的哥哥,相同的相貌,脾气却是截然相反,一个平静淡定,一个倔犟冷酷。
我遇到的是后者,是倔犟冷酷的水牧航。
十年前,我遇到水牧航时,我还是一个简单而快乐的高中生。
十年前,我成绩并不优秀,高考在即,我并没有特别紧迫的意识,也许我已经放弃了对名牌学校的向往,更甚至爸爸妈妈宽松的教育环境,决定了我不会把考名校作为读书目的。
直到高中下学期,水牧航的出现,彻底的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和步调。
这个不听班主任安排我坐在了我旁边的男生,帅气,却不阳光,更多的是冷酷和桀骜。
这个抢了我同桌位子的男生,对所有的人都嗤之以鼻,却一位的要坐在我旁边,无论我费尽口舌他依然无动于衷。
“对不起,这里有人坐啦!”
我瞪大眼睛,在第一次迎接水牧航出现的课堂上,我不顾全班同学的惊艳,也不理会班主任那不满意的视线,说出了一句大实话。
就算是水牧航是学校里花高价请来的优等生,就算老师们为了可笑的升学率请来了一尊神,我还是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水牧航坐在了我的旁边,那么我的死党小影怎么办,我怎么给她一个交待啊?
“我说,同学,你不能坐这里,那边有一个空余的位子”
下课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对着这个一脸不友善的临时同桌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小影只不过请假一天而已,这么倒霉的被鸠占鹊巢了,年少单纯的我,可能是情窦难开,完全没有意识到大帅哥的魅力,很多女生求之不得的事情,而我却苦恼万分,为了给小影一个交待,我用尽一切手段想把水牧航从我旁边赶走。
“你看喏,我们班里没有男女搭配这种坐法”
我转动着眼珠子,一边好商量的口吻,一边郁闷这冷酷的家伙摆谱起来,太过恶劣了。
“同学,我同桌回来了,你就得走”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时光,甜蜜的苦涩,搅拌在心头,曾经的自己,何其单纯。
“喂,同学,这样吧,我晚饭请你吃,拜托你,高抬尊臀,把这个位子让出来吧”
我的一次又一次请求只遭来水牧航的白眼,显然他压根儿把我当成了嗡嗡叫的苍蝇。
最后我无可奈何的发狠:
“好,同学,你不走,我走”
当时也不知道哪根劲儿出了问题,势必要摆脱这尊瘟神,但往往事与愿违,就在同学们难以置信的观望中,水牧航说出了一句让我欲哭无泪的话:
“老师,我要和她坐一起!”
这是水牧航第一次把班主任看在眼里,这是全班女生把艳羡和不解的目光头诸在我身上,这是班主任第一次用慈祥而严厉的眼神打量我,这也是第一次看到水牧航笑起来的样子。
水牧航的笑容,让我第一次有了怪怪的感觉,心头剧烈的跳动,脸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坐在我身边,难以置信的问他: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水牧航没有说话,依然笑,坐在了我旁边,不过仍旧是酷酷的味道。